“这位谢公子,楼主为了补偿,已经专门在笙歌楼内准备了一间上房,请随我来。”说罢黑衣侍卫们让开了一条道,那谢长卿与杜无灵等人道过别,跟着黑衣首领进入笙歌楼,这一次,就没有面目可憎的胖子来捣乱了。
眼见着昙花开放的时间就要到了,熙攘的人群逐渐聚拢,也纷纷踏入楼内,方才这件事,短暂地被众人遗忘在脑后,而那些黑衣侍卫则无声无息再次堙没在黑暗之中,好像从未出现过,却再也没有人敢挑战笙歌楼的权威,当门闹事。
“哇,小姐你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翠儿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杜无灵好笑的看着翠儿夸张的样子,“一点小事儿把你吓成这样?以后出去可不准说是我的人,省得丢人。”
“小姐!!”翠儿嘻嘻笑了两声,说道,“奴婢又不是怕这个事!”
“那你是怕刚才那人说的什么李家?”杜无灵挑眉,又追问道:“这李家是什么来头?怎么我看那人如此嚣张跋扈。”
小翠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圈:“李家,那可是一等一的大大大大佬!”
这一番动作,和强调了很多个大字的话,让杜扶苏也忍不住有点笑意,杜无灵更是觉得这丫头没准还有点登台说书的天赋。
小翠认真地说道:“李家是帮着官府坐盐货生意的,人手不可胜数,往来的客商多少有些怕他们。李家家大业大,刚才那个是李家的小公子,李家老爷今年六十好几快七十了,一帮夫人姨娘连着生了七个女儿,就这一个男孩,算是李家最后的香火,一直被李家当成宝贝宠着,脾气也嚣张的不行,在外头成天欺负那些穷苦人家,这两年李家的名声也给他败坏光了。”
盐商?
杜无灵心中了然,国库里的老鼠最肥,这跟着官府做生意的李家,怕也是个大头,不是什么好惹的。
只不过她也不会后悔就是了。
拿过谢长卿作为谢礼的书卷,才看清楚上面题的字,她就愣住了。不是因为什么奇怪的内容,却是她熟稔无比的标题。
《十策》!
正是上辈子谢长卿交给皇帝的上半卷!杜无灵万万没想到这样一卷传奇的书竟然阴差阳错到了自己的手里,里头墨迹略旧,看得出写出已然有些时日,这举手之劳换来这样一份价值千金的礼物,杜无灵当真是比收到那几朵金丝昙花还高兴几分。
这谢长卿,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杜无灵将书递给杜扶苏道:“哥哥,这本书你千万收好,将来没准有大用场。”
“好。”杜扶苏不多言。
杜无灵这才放心地转向小翠道:“你呀,操不完的心。李家又算得了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也说了,这李家唯独这一个小公子不明事理,你当李家的别人都是傻子不成?李家的家业这么大,就算这李公子是唯一的香火,也没有为了一点小事就来怄气的道理,羊肥了盯着的狼自然多,就算他平日里仗势欺人,此次四方会的当头这李家怕是也不好给人话柄的,跟官府做生意,讲究的就是那点名头,李家现在怕是正头疼怎么把这李公子闹事的消息给压下去吧。”
翠儿听得晕乎乎,说道:“小姐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可,如果李公子自己带人来找我们麻烦呢?”
杜无灵敛了笑容,目光中满是算计:“对付这样没有脑子的人,方法自然简单得多,想来这李公子这样闹事,怕是也听不进他跟李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若敢来,我也不介意把笙歌楼当枪使一回。”
正是时候,笙歌楼内百花齐放,名昙争艳,幽香伴随着楼外飞檐上垂下的铃铛声一阵阵向外飘散,在清风中远远传出清脆的铃声。
就像是花里的妖精,杜无灵璨然一笑:“这李家的生意也霸占得太久了……想必,不介意换个人来做?”
美姬从隐蔽的侧门鱼贯而入,手捧各色山水墨宝,每种花旁都挂上相称的画来作为背景。有的是白昙搭配无人见过的蓬莱仙山,烟波渐起。有的是玉昙搭配佳木葱茏,绿荫葳蕤的山景,有的梅鹿昙,硕大的花瓣上时星星点点好像梅花鹿花纹的斑纹,搭配篱笆栈道,又有一丝趣味横生。
如此精心搭配多不胜数,杜无灵在赏玩之中不免有一丝惊叹,不知道这楼主人是谁,竟然将如此品种繁多的名贵昙花一一搭配出各自的风采,而这些搭配的画作也无一不是名家手笔。
可以看出笙歌楼主不仅有着雄厚的财力,更是有着高雅的品味和见解。
楼内中央有一汪小池子,里面蓄养了三色锦鲤,楼上的窗子开的恰到好处,将月光这色进来,一池碧水在月光映照下闪现泠泠波光,忽然锦鲤散开,从池子中央升起一丝黑色,越来越多,却奇迹般跟清澈的池水无法相融。
那股墨色的水好像受到什么牵引一般,在水池中迂回缠绕,逐渐写出三个字。
四方会!
不知何处一声振聋发聩的鼓声轰然而起,好像灵魂被洗涤而过,高台之上彩纱帐子徐徐拉开,唯独乘下最后一道白纱,影影绰绰一个人坐在后面。
这时候传出了九弦琴的美妙声音,音调优雅无比,杜无灵听得出这甚至不输给那些自称大家闺秀苦练多年的手艺,与另一处不知从何而起的琵琶声配合的十分和谐,纤柔轻巧,妙不可言。
这四方会,总算是开始了。
“翠儿,这笙歌楼,每年的四方会都是这样心思巧妙?”杜无灵在宾客四散开去欣赏昙花时,低声问道。
翠儿摇了摇头,说:“小姐,奴婢虽然不是每年都有来,但听别人说这四方会每年开场都不一样,新奇的很,很多人虽然不通风雅,就为了瞧个新鲜,也会来这里走上一圈。比如刚才那个李公子,又不读书人又笨,奴婢想来,应该就是来凑热闹看看开场的。”
对笙歌楼主起了些好奇,杜无灵刚想转头对杜扶苏说些什么,却看到杜扶苏的目光在这大厅之中四处逡巡,神色有几分恍惚,就跟之前在马车中的一样。
“哥哥,你怎么了?”杜无灵有些奇怪。
杜扶苏回过神,看着杜无灵疑惑的眼神,却觉得眼前好像有点儿重影,冷静了一番,才回答说:“我有点奇怪的感觉,好像来过这里,看到过这些东西似的,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但心里明明又很陌生。”他顿了顿,继续道:“或许是我以前听人说起过这四方会吧,只是我也想不起这到底怎么回事了。”
杜无灵有些震惊,她觉得杜扶苏这情形就好像失忆一般,或许真的他来过这里?但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杜扶苏一直在杜安昌家里,没有出来过。
就连跟杜安昌彻底决裂后,他们为了离开杜家而做准备,四处采买些必要物品时,也没有出过青江镇。而那时候杜扶苏又整日跟着她一起行动,她也不曾记得有人说起过四方会或者笙歌楼之类的事物。
复杂的目光在杜扶苏身上一转即逝,杜无灵想不出个究竟,只好也姑且当做这是他和杜扶苏多心了。
周围的文人墨客们已经开始提笔在各自心怡的昙花边留下感慨,如果有什么佳句出现,周围的人还一阵喝彩。眉清目秀的小童捧着新茶安静地穿梭,随时将放着糕点果脯的小桌上凉掉的茶替换下来。
杜无灵走走停停,也逐渐将心神放在这赏花当中。前世太过步步为营心机算进,最后搭上自己一条命。
如今这江南之地倒是好啊,她随手拿过纸币,在一朵白色昙花前凝神,安静落笔。
“江南好,催人老。……写得好!”旁边一人读出声来,忽然一声叫好。
杜无灵抬头看他,那人才忽然满面通红不好意思起来。
那人一副书生打扮,只不过那身月白衫子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料子,一双大眼睛灵动无比,杜无灵一眼便看出是个女孩儿装扮的。
她结结巴巴说道:“我……我就是看你写的不错!”
“没什么,过奖了。”杜无灵和气的笑笑,并没有拆穿她。
“你写的真的很好!”那女孩儿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杜无灵道,“不知小姐怎么称呼?愿不愿意与本小啊不,是本公子交个朋友?”
杜无灵说:“这自然是可以的,小女姓……芜,单名一个灵字。这位是家兄,名扶苏。还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这芜姓自然是杜无灵随口乱编的,为了不让杜家找到自己,这杜姓她也没什么留恋,随意一个化名能当去许多麻烦,何乐不为?杜扶苏虽然没什么问题,但两人既然以兄妹相称,那她也就自作主张给杜扶苏也改了姓。
额……想来这哥哥应该不介意吧?
杜无灵有几分心虚的看了一眼杜扶苏,果然看到后者似笑非笑的目光。不过杜扶苏却也默认了杜无灵的胡编乱造,连带着翠儿一起保持沉默,算是认可了杜无灵的说法。
“哦哦哦!芜小姐!”那女孩儿毫不怀疑,也报上家门道:“我姓额……木!叫木子琪!”
木子琪……?
杜无灵楞了一下,明白了这女孩儿的身份,心中不禁有些好笑。这李家的女孩儿倒比那个李公子有趣,只是难道缺心眼儿是李家小孩的通病?也不知道李家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小说未完,请翻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