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沉寂的屏风后传出了一句:“请讲!”
骆君鹤收敛起得意的笑,盯着屏风,一副为难的模样说道:“北定王殿下,在下现在突然有两个要求了……”
在他最后半句话还未说完之时,骆君鹤看到屏风有一瞬间颤抖了一下,一纵即逝,想必是屏风后面的人正在极力隐忍着怒火。
骆君鹤憋着笑,举起酒壶将最后一滴酒倒入口中。
酒顺着喉咙尚未进胃,便听的屏风后传来一句:“好!请讲!”
骆君鹤拍拍衣袖,站起来说道:“一,倘若让在下用柳叶吹小曲儿,北定王殿下需能用琴和上在下的剑。二,倘若在下吹了小曲儿,恐怕将命不久已,这个梅花酿么,在下要两坛。北定王殿下您大人大量应该会成全在下的吧。”
骆君鹤虽然不明白小六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搭擂台找昨夜琴叶和鸣之人,但联想到昨夜二十四桥上的红影杀人,骆君鹤心下竟然将那红影和小六的影子在脑中有片刻的重叠。若他的推断正确,那小六用这样的方式只是为找出昨夜目睹他杀人的凶手,然后灭之。
如此推断令骆君鹤既震惊又难以接受,随即迅速将这可怕的猜忌按了下去。
然除此之外,他却又找不到更合适的解释。
“好!”
这次屏风后传出声音干脆利落!骆君鹤更是应声轻飘飘掠上了擂台。
黑衣男子不情不愿地退到擂台右边。恶狠狠盯着台上的翩翩公子心道:哪里来的大幺蛾子,还是粉色的,且让你得意一会儿。出了质子府,一准儿让你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千呼万唤始出来,这北定王殿下终于命人将屏风撤去,就在众人以为终于可以一睹其真颜的时候,却发现这北定王的脸上竟然戴着面纱。
众人刚刚激动的眼神随即淡了许多。
骆君鹤却十分满意,云小六这样的绝世美男子,岂是这群凡夫俗子想见就能见的?
骆君鹤站在擂台上眉眼带笑的打量着他。高挑秀雅的身材,盈盈一握的细腰。即便带着面纱,可依旧挡不住那张俊美的脸,尤其是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很是摄人魂魄。他眼波流转顾盼生情,看向宾客的嘴角始终微微上扬着,笑中带媚。
可当他看到骆君鹤手中的长剑时,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凝固,搁在琴身一侧的手不由得颤了一颤,随即恢复如常,眼眸中有种东西若水波一般荡漾凝视着骆君鹤,好似要将他整个人卷进去。
骆君鹤的出场让众宾客都屏住了心神,因为他周身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刚刚大家的目光都在这北定王的身上,没有留意到这个模样能跟北定王相媲美的男子。
尤其是他手中那柄长剑,随着利剑出鞘,骆君鹤长袖一挥,一道刺目的亮光不知差点闪瞎了多少人的眼睛。
云承对骆君鹤行了个作揖礼,骆君鹤端坐回礼。
忘了介绍了,云承是这位质子的大名,字明远,而小六这个名字,也只有骆君鹤叫得。
琴声起时,穿的花枝招展的骆君鹤犹如一只自由潇洒的仙鹤在半空中展翅飞翔。
美妙绝伦的琴音配上这出神入化翩翩若仙的剑舞,让人不得不联想起一首诗——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今日众宾客可算是大饱眼福了,这简直就是双份的快乐无疑了。
骆君鹤见他弹琴的手越发用力,想着这么修长的一双美手,何必呢,便不正经的用剑锋挑了院中一朵梅花,嘴角含着笑,一旋身掠上前,随即又一个旋身退回了原地,形如流水的动作看得一众人云里雾里。
其中一个小女孩看出了些门道,摇着娘的手惊呼道:“娘,娘,你快看,琴师头上突然多了一朵花!”
众人顺着目光瞧去,只见一朵饱满硕大的梅花插在了这位质子的鬓边。衬得他越发俊秀雅致。
黑衣护卫心中一凛,看向骆君鹤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厌恶和愤怒,天下竟有如此不知羞耻之徒,若不是人多,他恨不得上去砍断此人的手筋脚筋,让他再无机会调戏自家主子。
云承抚琴的手微微一顿,琴音登时缓和了不少,仿若两军交战之中的暂时休战一般。趁其机会,骆君鹤也微微喘了一口气,心道:果真美人心狠,这哪里是琴剑切磋,这简直是要谋杀。
而此时,一朵坨红飞上了云承的脸颊,他余光射出金光,钉子般飞向骆君鹤。骆君鹤立即迎上他的目光,丝毫不觉凌厉,反倒觉得可亲的很。云承见过厚颜无耻之徒,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他恨的牙痒痒,齿间溢出两个字:“找死!”
闻言,骆君鹤心道:不好。果然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猛烈的琴音……
云承的脸上笑容早已敛去,眉眼间有飞扬的戾气。如果说在抚琴之前他还担心认错了人,那这一招一式的剑舞中,他确认无疑,这就是他大费周章布局想要找的那个人。
手下的琴音越来越激烈,他选了一首慷慨激昂的战曲,越到后面,曲调便越激烈。古琴原本就自带三分傲视天下,唯我独尊的霸气。而这首战曲却弹出了纵使战场千变万化,却早已看透一切,淡然的处于不败之地,真正的高手与高手之间的过招。
云承从未在人前弹奏过这首曲子,此时在场的宾客们犹如亲眼目睹着一场兵临城下谋士运筹帷幄的大战,那是相当的过瘾。
这一趟挤破了头想来云承府上的宾客,只觉得一生中能听到这样的雷霆之音,虽死无憾了。
只是众人都没想到这位上台舞剑的年轻人竟全都能接得住。
云承的眼中带着几分不舍看着骆君鹤移形换影般的剑术,即便此人是个风流无赖,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剑术一流。就算心中生出些许遗憾,也改变不了云承对他的杀念。
“妙啊!真是妙!!!”
“公子这剑术真的是如落雪般无声无息,又如流风般自如疾驰,真是绝妙啊!”有人不由得心生感慨。话音落下,有宾客蓦地神色一滞,落雪?流风?
“那不是当今江湖盟主骆雪骆大侠的独门剑法回雪流风吗?”
“还有公子手上那柄长剑……那……那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溪风剑……”
惊呼声让众人的目光更加聚集在了骆君鹤的身上,有人不明所以,向旁边的宾客好奇地打听:“骆雪是谁?”
“当今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江湖盟主呀,少年成名,如今算下来应该有三十多岁了吧!”
“那这位公子又是骆盟主的什么人?”
“能这么自如流畅的使用回雪流风招式的,肯定是骆盟主身边很重要的人喽。”
众人这才发现,舞剑的公子虽一身江湖人的装束,却丝毫掩饰不住那一身的贵气,尤其是身上那件藕粉色的衣袍,看似普通,实则用的却是蜀中最上等的绸缎,还有那衣袖和领子上的刺绣,用的全都是纯金线。
不少人手中还握着他给的金叶子,再低头去看,那金叶子上的确有溪风别院的标志。
如此富得流油的阔绰,简直就是那位江湖盟主的翻版。
就在众宾客兴致勃勃地欣赏这出难分胜负的琴剑双绝表演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群官兵,片刻功夫赶走看热闹的宾客,将质子府上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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