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凉回到自己的院子,也没有多想什么,临窗铺开洁白的纸,找来王之元以前的手稿,开始像模像样的写起字来。过程之痛苦,比读书时学习外语更加惨不忍睹。
黄凉几次想要扔笔,后来还是硬着头皮继续。
如果这是梦,那必定是噩梦!
黄凉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日子如静静流淌的河水,悄无声息地一往无前。
黄凉依旧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没有租屋,没有工作,没有四处奔波中头顶上火辣辣的太阳。
王之元的家人里,也就王母王楚氏时不时过来探望,不动声色地来回试探,观察,隔了点距离地嘘寒问暖,她的眼神太过复杂深沉,黄凉每次对上她的目光,就忍不住心头发颤,浑身冰凉。
来了这里几个月,王楚氏也没有说让她去给家中长辈请个安什么的,只让她静心休养。
近身的丫鬟也就梨白和棠叶,也不像电视里的高门小姐一样前呼后拥。即使这两个丫鬟被她发现几次在偷偷打量她,却无人敢上前询问,黄凉也就不在意了。
过了这大半年,黄凉已经清楚了这梦的背景。
王家是荣耀至极的显赫高门,先祖是跟着开国皇帝打江山的,无数次出生入死,还救过皇帝几次命,本来是封的异姓王,本朝异姓王将将两个,另一个也是功勋卓著,和皇帝有过命的交情。当然,也就和王家先祖有些罅隙,争宠嘛,可以理解。
不过与有过节的异姓王宁家不同,宁家极为坚挺,繁衍数代荣耀不减。王家却在王之元祖父一代时站错队,新皇登基,自然没好果子吃,不仅从王降侯,还收回世袭罔替的待遇,贬出了京城。好在皇帝顾面子,没一扫把把王家扫到毒瘴遍地的西南,而是安放在了适合养老的江南。
王家老爷子退了,靖王到王之元父辈,直接就成了靖侯。至于嫡长子王之岚,还能不能继承侯位,也要看现今龙椅上的那位天之子乐意不乐意,偏偏王家现在远离京城,想干点什么,总有点鞭长莫及的无力。
想想这之间的落差,真是足够修一座三峡水电站的。
而富庶安逸的江南,有个深受先皇喜爱却被太子百般嫌弃的兄弟,太子一上位就把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皇子撵到了云州,幸好先皇在世时给封了个宁武王,不然也会和未来的王家似的,几代人之后就没有然后了。
突然想起在王家花园遇到的三位青年才俊高富帅,犹有余威的靖侯家世子,皇族龙子宁武王,本地土霸王镇南侯家的世子,看着交情很深的样子?
黄凉懒洋洋地靠坐在窗前软榻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绣着仿佛是朵玉兰花的东西,脑子里天马行空,胡乱想东想西,总觉得有某种危机逼近眼前,她却看不清楚。
真是欺负老实人啊!
黄凉有些郁闷。
“姑娘。”梨白掀了帘子进来,走到榻前作势去扶黄凉,语含关切,“姑娘且歇上一歇,莫再绣了,仔细……”梨白看了眼黄凉手里像朵喇叭花儿的刺绣,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说完,“仔细伤着眼睛。”
黄凉随手放了针线,手指僵硬,得活动一下。
梨白看黄凉又有躺下的意思,赶紧道:“姑娘,明日秋黄节,夫人要去碧云寺上香祈福小住两天,楚嬷嬷传话说家里小辈们也可跟着去松快松快,这会儿新裁的衣裳已经送去夫人院子里了,请姑娘过去试一下新衣裳呢!”
“碧云寺?”黄凉知道这座寺庙,坐落在秀奇的云梦山,山中景色宜人,山下还有碧湖,云州百姓都喜欢去那里爬山游湖,寺庙也因此香火旺盛。
“姑娘久未出门,想是夫人怕姑娘闷了,特地想陪着姑娘散散心呢。”
“哦,娘亲疼我,我知道的。”黄凉微笑,心弦绷了一下。
起身由着丫鬟梳洗,这废人一般的生活真是使人堕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倘若梦醒,还能过草根的日子么?
黄凉顿感忧伤。
一路穿门过户,到了主院,主院如花似玉的丫鬟们簇拥着黄凉进门,抬头,王之元的娘王楚氏正巍巍端坐中堂,旁边椅子上坐着半个屁股的却是二姑娘王敬娴。
黄凉对着二人微笑见礼,走到王楚氏另一边坐了,也不管先前这两人在说什么,只一径对王楚氏嘘寒问暖,惹得王敬娴连连看了她好几眼,暗自纳罕这三妹妹怎地温顺了不少。
王楚氏也是一脸慈爱的笑,语气温柔,使唤身边楚嬷嬷把新裁的衣裳捧来给两位姑娘试穿。
衣裳料子很好,黄凉作为嫡女,自然是要先挑的。她随意捡了条豆青色的,既然是去上香,还是朴素点好。
王敬娴挑了条鹅黄色的,衬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蛋,娇俏俏的倒像秋天迟开的花朵。
王楚氏盯着黄凉,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却穿了一身沉静的豆青色,没有王敬娴的娇美,反而像清晨若有似无的雾岚。
王楚氏有一瞬间的恍惚,若果是我的元儿,或许会选月白色的衫裙吧?
次日七早八早的,黄凉便被催了起来,梳洗罢赶着上了马车。王楚氏单独一辆走在前头,黄凉和王敬娴并着同乘一辆马车跟随,丫鬟婆子一路跟了,浩浩荡荡出了城。
好不容易到了碧云寺,上了香,磕了头,王楚氏吩咐各给一个时辰自由活动时间,便去找老和尚讲经去了。
黄凉见丫鬟们跟着王敬娴花蝴蝶一样飞走了,便想回禅房休息,爬山是个力气活,哪怕她们是坐着轿辇上来的,她这副身子骨娇弱,还是有些吃不消。
梨白见姑娘又要犯懒,有些着急,赶紧上前搀着黄凉,笑道:“姑娘久未外出,何不去东边的竹林玩耍片刻?听小沙弥说碧云寺菊花已开,姑娘不妨采上两支,给夫人禅房里添几许生趣?”
黄凉想了想,无法推脱,只得顺着梨白的话含笑道:“也好”。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随机应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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