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虞宗师莅临,鄙宫蓬荜生辉。今日宫主实在是有事,有失远迎,还请宗师见谅。"
那名打头的女子举剑行了个礼,语气坦诚真挚一副愧疚至极唯恐怠慢的样子。
"无妨,既是除祟求得不过是安宁太平,实在也不需要搞些无用排场,费人费力。"
果然是虞弗清,说话有够直接的。
那几个前来的女修脸上皆是五彩斑斓的变化了好一番颜色。
"那晚辈扁乐夏给…虞宗师带路。"
那名带路女修不愧是可以混到高位,听到现在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还笑吟吟的伸手带路。
"小崽子,你怎么啦?"
待到要进大门的时候,卫星辰忽然感觉身上孩子的颤抖。他又不会医术,当即询问起来。
"不碍事。这孩子有些营养不良罢了。"
"你专不专业?他这明明颤的厉害儿。"卫星辰大概是不太相信她一个拿剑女的话。
扁乐夏上前探了探脉,转而笑道:"我蘅珍珑宫就是善医作诊,外界皆有耳闻。卫公子,放心。"
"不可胡闹,扁二姑娘亲诊自然没有什么可质疑的。"
这话倒是没什么错,蘅珍珑宫二十年前也出过人才,甚至曾跻身于仙门四杰。但自从上一任宫主于妖界一战中逝世便也就从此没落。
但由于当时,蘅珍珑宫出最多的人受最重的伤,误打误撞之下,竟然往医修的大道策马奔腾发展起来。且这一发展还发展的不错。
"各位,不妨先在此住下。中途劳累,明日再查。"
修仙之人修为越高自然也越难看出年岁,这扁乐夏也不知年岁何许,但娇憨的语气却不违和。
然而她面对的是虞弗清,钢铁一般的男人。
"不必了,既然是除祟越晚一日岂不是越多人受难。"
他说这话,倒是叫木轻有些另眼相看。
难道虞弗清本质不坏,就是被木玬虐的?
"师尊,不如休息一晚吧。我看着孩子有点不对劲,你给看看。反正这附近的镇子都没有什么人了。"
"既然如此,不如我来…"那扁二姑娘极为热情,一下就要去接卫星辰怀中孩子。
虞弗清眼神清冽,看着那颤抖的更厉害的孩子蓦的道:"赶了一路,确实又累又饿。还麻烦扁二姑娘去给我们准备一些吃食。"
扁乐夏这才尴尬的出去。
待到房间归于平静,那孩子才彻底放声大哭。
虞弗清立刻慌乱起来,但又对这种情况极为陌生。紧张到绷起来的脸罕见的扬起了嘴角,想要试图哄一哄孩子。
然而他这幅样子落在木轻眼中就是皮笑肉不笑的恐怖样。她一着急双手过去,直接捂住了孩子的嘴。
并表示:"别哭了,烦不烦!"
她虽然有点点善心,却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刚刚在镇子里哄人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耐心。如今还哭,真就给脸了。再哭,一会把虞弗清弄炸毛,这孩子跟她都别好过。
那孩子果然不哭了,就是委屈嗒嗒的样子有点可怜。
虞弗清忽然掏出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木轻…
"嘘。"
木轻便见对方先是捏诀施了结界,竟蹲下双手抓住孩子的胳膊,他压低了声音尽量叫自己的语气温柔,没有那么严厉:"你说吧,我保你平安。"
"我不要在这里,漂亮哥哥我们快走吧。离开这里!他们、"那孩子缩了缩脖子,顾不得环顾四周颤颤巍巍道:"他们是妖怪,挖人心的妖怪。我找到阿爹的时候,他手里就攥着同这宫中弟子一模一样的红绳。"
"你说什么?这蘅珍珑宫的人是妖?你的意思是害了烟台镇的妖就是他们?"卫星辰有些震惊的开了嘴。
"小儿戏言,不可全信。未知全貌,怎么给他人定罪。"反倒是左星宿,格局大些。
虞弗清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说的没错,红丝连肖他们先祖留下来的规定,取的是一视同仁,博爱众生之意。每人只此一个,对宫中弟子尤其重要。栽赃嫁祸的太过明显反倒是有些不正常。"
"可不管怎么说,定然也和那红绳主人脱不开关系。我们不妨先从这里下手。"
也只能这样了。
翌日的时候,蘅珍珑宫的宫主终于现身了。
她身着宫主正装,看起来对于这次迎接极为重视。人也端庄有礼,是上位者应有的气势。
"蘅珍珑宫现宫主扁辛春,虞宗师幸会幸会。"
"扁宫主,无须客气。"
"这是应该,如今修真界能有今日和平,多亏了虞宗师这样的大能为我等小派遮风避雨。不过,您昨日要求的弟子,我已经全部排查了一番。近些日子确实是没有丢失红丝连肖的。并且亏了宗师提醒,我派已经在防御方面增加了人手,结界也加强了一番。"
好一番滴水不漏的话,不愧是宫主场面话说的够漂亮。
世人皆知虞宗师修为虽深厚但是素来不爱与人打交道,更不喜场面话。
木轻甚至怀疑这个蘅珍珑宫的人全部都进修过《说话的艺术》,转折到位马屁到位,该说的也说了不该说的也隐蔽提了。
"真的吗?"虞弗清刚得要命,木轻在旁边看的都腿脚颤颤。
"我不相信。"
大哥,咱们是在人家地盘就不能,就不能收敛一点吗?
"我确已排查蘅珍珑宫全宫,除了那个地方…"
她说了个地方,并表示:"不过那里,实在不归我管。"
这话多少就有点不对劲了,扁辛春身为一宫之主,偌大的蘅珍珑宫竟然还有她没办法涉足的地方。
"倒也不是什么禁地,不过虞宗师若是想去我怕是不能相陪了。"
【蘅珍珑宫——平秋院支线开启,请宿主确定。】
木轻?
虞弗清还算有点人权,出来过后便立刻询问:"你不如先回院子休息…"
木轻:"好啊!"
速度痛快语气昂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若真如那孩子所言,那院子大概率危险重重。她脑子进水才会跟着去。
几人分道扬镳,虞弗清最后还嘱咐了一句叫她直接回院子。估计是怕自己乱走惹到什么麻烦还要耽误他。
本来木轻也没有打算去哪里,径直往他们安排的住宿敢去。
路过一处假山的时候,忽闻几声东西滑落的声音,她没太在意,哼着小曲继续赶路。前方却突然冲出来个青衣女子飞身上来,直接一脚像她脑袋上踢了过去。
木轻:…
啊啊啊啊啊啊,吓死她了!
她毕竟是个冒牌货,遇到紧急的突发情况哪里反应的过来。
"多谢,多谢这位…道友!"木轻有些后怕的看了一眼被踢飞的石头。
是假山上掉下来的石头,大概成年男子的一手大小,但若是砸在她头上,根据自由落体重力作用,她准保脑袋开花!
"无妨。"
那女子双袖被提到手肘处背着足有她整个人都环抱不住的木柴,左脸眉眼直到嘴巴覆着一条可怖疤痕。
她未在多说一言,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木轻一眼直接就要离开。
木轻看了看对方后背的木柴又看了看被踢到假山上的穿透出了小洞的石头。
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蘅珍珑宫,遍地人才。就连个砍柴的都这么牛批!
那女子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腰上的佩剑忽然掉落,木轻赶紧狗腿子似的捡了起来,喊住对方。
"姑娘,你的剑!"
那女子忽然身子一滞,转身的动作有些僵硬。
木轻见她这动作,还以为是人家不喜欢见外人。赶紧将佩剑递了过去。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那我就先离开了。"
直到木轻蹦跳蹦跳的走远了,那女子还久久不能回神,嘴巴上下动了动,最终还是成了句:"还你的。"
【叮!过往人物+1,待认可。】
木轻…什么玩意?
木轻万没有想到,自己刚回来没一会左星宿与卫星辰就回来了。
"怎么了,没找到人?虞…师尊呢?"
"唉,去晚一步人去楼空啊。"卫星辰夸张的喊了一声,南疆美人正坐在床上跟孩子吃饭。今天一天她都闷在屋子里。本来就憋屈得慌,赶紧说道:"你傻呀,既然是蘅珍珑宫的人,直接问他们宫主不就行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人去楼空。"尽管二人都是少年,但左星宿在虞弗清身边长大,虽然爱开几句玩笑但性子相较稳重。在虞弗清的无声教育下,也更能多想东西。
"那屋子虽然陈旧,但胜在干净利落。说不定人就是出去了,咱们晚上再去看看。"
正说着,虞弗清直接推门而入。
吓了木轻一跳。她刚想酝酿一下说两句话,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私以为虞弗清这人爱摆臭脸,实则面冷心热。本次还想缓和一下关系没想到对方直接奔着床过去。
木轻卡的一下止住了抬起来的脚,尴尬的背过身子翻了个白眼。脚趾头想也知道难道虞弗清是去看小孩的吗?当然是去找美女啊。
接下来南疆美人就看着那张平常待她如阎罗附体的虞弗清,郑重其事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个…糖果?
"水果味的。"
南疆美人将碎发往耳朵后面掖了掖,娇羞道开口:"这是小孩子吃的,讨厌…"
话没有说完,就见对方一股脑的将手机的糖果全部放进了荷包递给了床上另一个崽子。
美人:…
"我说…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卫星辰夹了口土豆丝,若有若无的来了一句。
但是木轻明显注意到,他耳朵红了!
木轻:您不是吧,女主角还没出现呢?你这个渣男!
南疆美人甩了甩头发,右腿往左腿上面一搭。语气做作道:"万一。"
"说话快点,行不行。"卫星辰本来在家里就是小少爷,都是别人奉承他的主,哪里向女孩子主动问过姓名。当下便有些红脸紧张之下,又觉得对方哼哼吃吃的样子更觉得烦躁。
"人家叫万一。"木轻看不过去了,她怎么也是看过剪辑,知道一些人名。
"感恩戴德吧,知道本圣女的名字是你们三生有幸。不过虞哥哥…"
"星宿。"
虞弗清喊了一声,左星宿立刻上前捂住了对方的嘴。
卫星辰:"你太粗鲁了!"
一场混战,彼时虞弗清已经抱起了孩子出去。木轻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也跟了出去。
"天黑了,不要乱跑。"
木轻万没有想到虞弗清会关心自己。出奇意外的开始结巴。
"啊,我没,你,你去哪啊?"
"我医术到底欠佳,还是需要带他去宫主哪里看看。"
还好出来了。
木轻这算是彻底看出来了,原来虞弗清是真不会社交啊。
"你,算了吧。人家怎么也是宫主,你抱着这个孩子去,人家问了你两关系。到时候你怎么说?"
"那…"
虞弗清顿了一顿,好在那孩子还算懂事。挣扎着下来,道:"我很好,谢谢漂亮哥哥。不过我阿爹说不能麻烦别人,而且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我要回避的。我就先进去了。"
木轻老脸一红,转移话题的按住孩子。拍了拍他的脑袋,感叹:"你这么小,就这么懂事啊?对了,姐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向阳,爹爹在家里都喊我娃子。"
"向往,好名字。"
木轻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尖叫从不远处穿了过来。
虞弗清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溯洄剑即刻出鞘悬立在木轻头上,一气化行护住了二人。
木轻也是赶紧将孩子抱住,却见虞弗清竟然飞身越上了房檐。说不感动自然是假的,在这种情况下人家竟然把贴身的兵器拿来保护她,自己赤手空拳上战场。
她当下一急,毕竟现在剧情成了歪脖子树,就连结丹庆宴都没了,谁知道虞弗清会不会出事。而且人家也没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一路过来,她也挺有妖权的。
没一会屋内几人也听到了声音,陆续出来。木轻赶紧把孩子往卫星辰身上一放,自己试图…算了飞不起来。
左星宿:"木姑娘,同我来。"
木轻还没有弄明白这个同他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左星宿拽着自己直接飞身越过了屋檐
挺好,灵穹派飞檐走壁的招式个个炉火纯青。
"虞弗…"
直到落地,见到那个挺拔的背影。木轻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谁料一个冲刺还没来得及刹车,就被转过身来的虞弗清一把捂住了眼睛。
就挺香的…
他们二人此刻挨得极近,木轻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在她额头上面的气。
等一下,为什么自己可以感受到?虞弗清没有这么矮啊?
再说了,他凭什么摸自己眼睛?
虞弗清???
木轻一个烦躁,直接上手把对方的大掌从自己脸上拉了下来。
结果…哦!她的眼睛!!!!
她看到了什么!求一双没看过现场的干净眼睛。
躺着的那个人,七窍流血。四肢虽在在上半身却被掏了个大大的窟窿,一脸的死不瞑目。
木轻非常有自觉的把虞弗清的手有放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没一会,持着兵器的踏踏脚步声便向这边赶来。
"虞宗师。"扁乐夏便带人赶了过来。
"我已经检查过了死者伤口…"虞弗清欲言又止,木轻感觉到了他的紧张,那覆在自己眼上的手掌竟然有细汗冒出。
"怎么了,虞宗师?"扁乐夏叫对方欲言又止,忽然心中一紧。
"是妖。这种掏心之法,快准精确。绝非人力可能。"
木轻这时的才明白过来,顿时紧张的不成样子。不是吧不是吧,整个蘅珍珑宫哪里来的妖啊,他们不会怀疑自己吧!怎么点这么背!
"果然如此!这么说我蘅珍珑宫是混入妖怪了?"
"二十年前,妖族便已与我修真界签订了和平条约,想必是混入人族的野妖罢了。"
"二小姐,二小姐!"一弟子忽的冲了过来,边跑边道:"魔域又出现裂痕了,宫主叫您过去!"
如今修真虽暂的安宁,但毕竟被妖,魔,鬼三族包围其中。二十年前妖族界痕破裂修真界四大仙杰联手举六大门派之力这才与妖族持平,签订了条约。如今不过二十年过去,若这魔域在有什么松动。那对于元气未恢复的修真界来说,根本就是无法承受的灭顶之灾。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虞弗清一听立刻紧随着跟了过去。
大道如此,人本来就是最脆弱的生物之一。自然制衡之下便有了这样的安排,使其隔绝人妖两界的幽渊林,而人魔之间阻拦的是万年难化的冰刃之壁。
可是只有具有蘅珍珑宫血脉的人才能忍受住冰刃所散发出的寒意,如此虞弗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大姐,怎么样?"
彼时扁辛春才勉强的从魔域结界的冰刃出来,明明下面的温度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低温,但扁辛春出来却是试透了衣衫。
她没有说话,只是艰难的摇了摇头。
虞弗清捏诀施法以气化神下探了下下面的情况,这才发现远比自己想的还要糟糕。
"怎么会这样?你为何不要通知其他门派?"
虞弗清收回神识,罕见的有了怒气。
事关苍生天下,岂能儿戏。
"事到如今,姐姐她也是没有办法。"扁乐夏试图辩解,"再说告诉你们有什么用,这魔域冰刃只有我们扁家人才能进去…"
她这话说的自己都很心虚,因为下一刻便见虞弗清跃身跳了下去。
这里确实只有扁家人才能进入,但那也只是因为扁家先祖世代镇守有了抗体。但是对于那些修为深厚的人来说,也并非不是不能一试。
大概三炷香以后,虞弗清上来了,一口血直接就喷了出来。
左星宿赶忙上前扶住了对方。
木轻本来也是要过去的,她瞥见那血,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溯洄剑。便楞在了哪里,忽然对自己所看到的事情有些迷茫?
她在干什么?
就是他,就是现在吐血的人,这把剑的主人用这把剑…他会杀了她的!
忽然头疼欲裂,恍惚间似乎有一道声音在她脑子里呐喊: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你就安全了!
不,不是的!不是那样的,虞弗清不过是个会哄孩子的别扭、倔强的…好人,对,他是的好人!
可是那声音越来越大,木轻终于控制不住攥紧了手中的溯洄,剑刃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极其刺耳,虞弗清几乎是立刻便察觉到了异样。
然而对面的木轻却像是被控制了的样子,神智全失,那眼神发了狠的看了过来。
溯洄已被举起,然而左星宿还没来得及抽剑。木轻就被后面的女人一掌劈晕。
虞弗清:"你做什么!"
"救她。"女人生的还算可以只是左脸一道疤痕有些影响容貌,但表情语气都生硬冷漠的不怎么亲近。
"她没有修为,怎么可以叫她来着听魔音。"
那女人的语气有些责备,还不等人反应就开始为其医治起来。
"是你!"扁乐夏对女人的反应极为剧烈,她此时静竟顾不上扶住扁辛春直接上来就要推搡她。
还是虞弗清制止道:"二姑娘就是如此对待我的徒弟的?那位姑娘可是在替我的爱徒治疗。"
扁乐夏愤愤不平的将剑推回了剑鞘,呸了一声道:"没皮没脸!"
"这大家族的小姐竟然都是如此粗鄙的吗?"
木轻醒过来的时候,虞弗清这句话直接落入了她的耳朵。
众所周知,虞弗清不爱说话且不屑于同他人争辩,她倒是有些好奇了,到底是谁值得他发火?
"只要她放清楚自己的位置,那我们蘅珍珑宫还是有她一口饭的。"
"乐夏!"扁辛春毕竟是有规律体统的宫主,当即止住扁乐夏的话,沉了沉气道:"这院子是她的,她愿意来,我们无权干涉。"
"哼!"
木轻简直一头雾水,直到后来她同这名女子去了平秋院。
"哦!这院子里原来住的是你啊!"
那女人倒了三杯热水依次给几人端了上去。
她为人冷漠不爱说话但心肠不错,倒是同虞弗清有异曲同工之妙。
木轻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对自己单方面释放出来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