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菱叶睡得深,只是这一晚上她第一次梦见了她娘,在黑暗的另一头,她娘只是对着她笑,不是笑得苦涩,也不是笑得开心,很是淡然。
过了三世没有母亲的生活,这一次,木菱叶很想伸手去抓住娘亲的手,明明就在眼前,伸手一碰,就成了幻影。
那清冷的背影若隐若现,逐渐扭曲成另一个人的样貌,手上隐现出薄薄的寒雾,凝结成冰,木菱叶想动却无法动弹。
她蠕动着双唇,一丝力气也无,眼见着寒冰将她包围,嘴里散发雾气,一点点的热量消散殆尽。
这是怎么了?
木菱叶一遍遍地问着自己,这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而已,怎么会这样?
这冰冷的感觉,冻结着她的身躯,短小的四肢无力驱使,“好冷啊”,上嘴唇贴着下嘴唇,艰难蹦出三个字来。
四周漆黑一片,早已没有了她娘的身影,蚀骨的寒冷迫使着木菱叶闭上眼皮,隐忍着寒冰的侵蚀,凝结的冰块一点点往上蔓延,就连眼皮,也结上一层厚厚的白霜。
“我去,你找死找到这里来啦!”
一道清亮的声音砸向木菱叶的耳膜,一根纤长的手指轻碰木菱叶的脊背,寒冰就如雾般消散,褪去一身冰衣。
“喂”
自己的脸被人无情的拍打,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木菱叶有了一丝探究的力气,趴在地上费力地将自己的眼睛扒开,“你好啊,又见面了!”
木菱叶想笑,可是嘴唇依然僵硬,裂不开缝隙。
她都重生了,照理说不会见到这个冷艳的冰美人,地府的判官大人,果然是在做梦。
木菱叶瞥了判官一眼,立刻倒地,怎么摇也摇不醒。
判官冷眸看向她,怎么说就感受到一股生人的味道,一来一看,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伤心。生人的灵魂离体飘入地府可是会被地府的阴气给冻死的。
她是想尽办法想让木菱叶在这一世多活几年,木菱叶就想方设法地给她找死啊!
“你就庆幸自己遇见的是我吧!”
伸手将只有五岁的木菱叶抱起,给了她屁股一巴掌,不听话的孩子就得揍一顿,想着又拍了屁股两下,向着无尽深渊一扔,“滚回去,我可不想再看见你!”
要是回来再哭一次,她还要不要活啦!
看向那深渊里缥缈的人影,判官无奈叹气,“人这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长长短短,总是在一念而已。”
木菱叶身体漂浮,眼睛虽说闭着,脑袋还是很清醒的,就知道逼逼叨叨,看来是她没有哭闹她,老毛病又犯了。
缓了很久,终于是有了力气,木菱叶想伸个腰,一个翻转,脑袋就被什么给砸了一样,想哭哭不出来。
“哟,我的小姐啊,你这是翻的什么身啊?”
玉嬷嬷刚端着热水,就想来看木菱叶醒了没有,开门一看,就见木菱叶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额头上还有一个鸡蛋那么大的血包。
心疼地将木菱叶抱起,拿着热水浸润过的帕子在额头的血包上轻轻敷着,木菱叶撇撇嘴,门外的阳光刺得她挤出了两滴眼泪。
“我就说是在做梦吧!”
轻轻动了下自己的小屁股,怎么屁股还疼起来了呢?
一会儿摸着头,一会儿摸着自己的屁股,搞得玉嬷嬷不知是该敷额头,还是给她揉小屁股,到底是哪里疼?
扭了扭小身子,木菱叶还是懵的,身体漂浮的厉害,脚上没有实地的稳妥感。蹬了蹬腿,木菱叶从玉嬷嬷的腿上滑下,跌跌撞撞往屋外走去,路也是一道道重影,看不真切,走起路来,活像一个游走的弥陀僧。
“呀——”
木菱叶也不知撞了个什么东西,一屁股坐到地上,嗦地一下,又谭起来,嘴里叫嚷着,“肿啦,肿啦,屁股没了。”立在原地打圈圈。
谢灵儿跌坐在地上,捂着自己受伤的臂腕,娇俏的脸上拧紧眉头,怒瞪双眼,不满地看向木菱叶。
要不是娘叫她来跟木菱叶说说好,打打关系,她才不会来跟这个小疯子说话,碰到她都嫌脏。
再看看自己新作的水袖长裙,袖口上因为自己摔了一跤而染上了污渍,心里更加不满,破口而出,“木菱叶,你魂儿没啦?我看你是被鬼上身了!”
谢灵儿很跺一脚,碎了木菱叶一句,反身回了自己的地方,看见木菱叶就闲烦,回去要好好跟娘说道说道,就这么个傻样,瞎费什么心思。
不管谢灵儿气不气,木菱叶皱着小脸蛋,双手捂着小屁股,看都不看谢灵儿一眼,满心只是她的屁股有没有开花,到底是谁给她的屁股做了手脚,疼得她嗷嗷直叫。
等到小玉儿带着北墨尘与于安之一起过来吃早饭的时候,就见木菱叶光着小脚,穿着里衣,围在院子里打圈圈,逗得小玉儿哈哈一笑,于安之也半遮着自己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喷嘴笑,只有北墨尘稳重,淡漠如水的双眼看不出波澜。
还是玉嬷嬷手快,见木菱叶这个样子,一手将这个乱蹦跶的小猴子捞起,回屋关上房门,热帕子一扔,使劲在脸上搓了又搓,再套上一套碧绿色小短裙,才把她端端正正放在餐桌旁。
经过一番蛮横的洗礼,木菱叶总算是清醒了过来,看看自己的小胖手,深深呼了一口气,还好没有结成冰,想起昨晚那个噩梦,木菱叶还心有余悸地耸耸肩。
北墨尘就坐在木菱叶的身边,见她如此反常的举动眉心一凝,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覆上,在手腕的位置轻压了一下,没察觉到什么不好的才松了眉头,给木菱叶拿了个包子。
一个热乎乎的包子,木菱叶张口就咬了一大口,圆润的包子上留下了一排参差不齐的齿印,边吃边看着小玉儿问道,“说吧,是谁把我撞到地上的?”
小玉儿一口热粥入喉,看着木菱叶认真的表情,不解地看向于安之,差点没一口给喷出来。
“明明是你先撞的人家,而且,你自己撞的谁你自己不知道吗?”
刨着碗里的热粥,小玉儿也不开口了,木菱叶睁得向铜铃一样的眼睛告诉她,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就是那个谢灵儿撞得她。
盯得小玉儿闭上了嘴,木菱叶一口将剩下的一小半包子塞进嘴里,鼓出一个大球,屁股那么疼,除了那个谢灵儿,她就找不到别的人,就是谢灵儿那个黑心肝的撞得她,可怜她的小屁股开了花,疼死她了。
……
幽暗的地府里,冷艳冻人的判官大人看着来往的鬼魂,猛吸一口气,一个大大的喷嚏打了出来,“谁啊,谁在咒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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