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伸手不见五指,偏偏一声惊雷,闪电从远处奔腾而来,照亮了大半个天地。万药山庄的后山上,一阵悉悉索索和参差不齐喘息的声音响起。
雷声近了,才感觉风似乎吹得有些过份的嚣张,亮光忽闪,看见了张牙舞爪的树柏枝叶。在那隐隐惙惙树枝之下,那崎岖的小路上有四个人正抬着一个担架向上艰难的行径着。担架上一个瘦长的麻袋不知道包裹着什么摇摇晃晃的。
空气莫名渐渐的感觉到有些压抑,四个人额头上汗水涔涔,手一摸全是冷汗。狂风吹得身体汗毛都粟了起来,但是依旧吹不散那来自灵魂的冷和惧。
又过了几番震响后,四人才堪堪停稳身子,忽暗忽明的深夜里,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所在的地方恐怖至极,好想把事情办完了赶紧回去住所,然后忘掉今天发生的一切。
突然又一声响雷,似乎就在耳边,把颤栗的四人惊了一个透心凉,豆大的雨点直接打落了下来,隔着衣物都觉得生疼。
“赶紧的。”
有一个胆大的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声音,颤抖得快要散了身子骨,天知道他是多么不想来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阴风阵阵,晦气冲天,还参杂着平时在庄内还能若有若无闻到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如今天色骇人,还有雷雨闪电,此时又做着这会造雷劈的事情,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被劈死在这个地方,而这个地方不正是埋死人的好地方吗!
担架随意的放在地上,麻布被打开,闪电之下,一张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脸印在四人的眼前,那是怎样的一张脸,紫黑色的脸看不出一点原有的肤色,从脖颈处深埋以衣里,看不出到底哪里一点点的肤色。
这原本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吧,如今死于毒发,最后的居所显然是这埋骨的后山崖下了。
雨水拍打了下来,越来越急,几人用力一推,将那张紫黑色脸的身体从麻袋中推下了山崖。
大雨滂沱,冲刷了一切痕迹,无情的拍打着那些傲慢不肯低头的枝桠,也拍进了那具从崖上滚落下来趟在地上的尸体身上,而在她的身下,莫的流淌了令人诡异的黑色液体。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小孩被人遗弃在那里被雨水拍打了三天三夜,尸体奇异的没有腐烂,就连那紫黑色的脸渐渐有了退色的迹象。
三日后,天空放晴了,大地之上被雨水冲刷过所有的污垢之后,被阳光照射的异常美好。
万药山庄是江湖顶顶有名的地方,这是医仙盛老的地盘。
说它有名,除了那起死回生的旷世医术外,就是那在江湖上令人求贤若渴的灵丹妙药,各式各样,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制不出的,只要有钱,什么都会有。
在万药山庄的后山崖下,那在三日前被扔下来的尸体在太阳的照射下神奇的居然有了反应。
虚弱的睁开了眼睛,刺眼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竟是让她有些恍惚,犹如隔世!
“我,还没死?”
声音虚弱沙哑,细不可闻。孩童试图动了动手,发现自己还是有感觉的,只是身下的疼痛让她不得不仔细观察自己的处境。
缓缓的坐直了身子,看了一下身边,孩童的眼前被一片紫色渲染,眼睛突然变得晶晶亮。
“这里,居然有香尘草?这里居然有香尘草?传言香尘草生长环境极为苛刻,香尘草生长在腐蚀之地,吸取晦暗之气,再经过阳光作用,转换成稀释之力,是解毒的圣药。香尘草,带有淡淡的尘土味,如大雨洗刷过后的大地,清新却带有一种沉重。草叶之下为黑色,有毒,用于以毒攻毒。草叶为紫,有毒,具有稀释之力。这是所有毒物的天敌,如果有人中毒,经过提炼精华的香尘草液,一滴基本就是一条命的存在,没想到,大难不死,后福已到。”
细细辨别之下,竟是清脆的女童声音。
女孩刚一清醒,一股莫名其妙的讯息扑涌而来,过了大半天,女孩才回过神来。
“这不是拐卖儿童变相的人体实验黑工厂,哼,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不过我一定会替你报仇,取缔这个黑作坊。”
看着上方的那若影若现的山崖影子,想起了脑海里最后留下的画面,那个男人冷漠的眼神,女孩眼眸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随即目光一扫,看见身边那一棵棵长势喜人的香尘草。
“我既重活一世,过去的都过去了,如今这幽魂因你而活了下来,那便以你之名,从此之后我便是香尘。”
伸手拔起地上的香尘草直接放进嘴里咀嚼了起来。香尘草虽香,是解毒圣药,但是没有经过提炼的香尘草有着难言的苦涩,刺激感充斥着她的整个味蕾,感觉是吃了万年腐肉一般带着腥臭,带着刺痛,带着心中一股莫名的责任感一口一口的吃着香尘草,面上却没有一丝表情。这种味道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平常人已是难已下咽,即便吃了也会胃痉挛,疼痛至死的感觉,许是因为这幅身体吃过太多比这难咽的东西,也经历过数不清的生死之痛,所以才会没有反映。
做为一名中药学医者,对于自己这一身毒,她不知道要吃多少才可以解清,明明已经十三四岁的身体,确像完全没有发育的十岁左右样子,而且全身血液每一滴都是带着致命的毒药,这香尘草却偏偏也只有在提炼之后才能药效显著。
从原主记忆里搜索,这是一个叫东原国的地方,东原国有三大组织,网罗天下消息的唐涧天阁、无影无形的暗杀组织阳关三叠、鬼斧神工的 天下商农的临江莫府。而这万药山庄虽不在三大组织之列,却是无形之中被三大组织所保护。她是如何知道的呢,可能是从那个胖胖的男人和那人讲时听到的吧。
香尘最后看了一眼那被枝繁叶茂的大树遮挡得再也看不见影子的山峰:“万药山庄,总有一天,我会回来讨公道的。不为其他,就为你那残天灭地的非人手段加害孩童的组织,就已经是人神共愤。”
五年后
万药山庄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江湖三大组织之一的临江莫府,抬了十八抬的红木箱子浩浩荡荡的进了山庄。
庄主尚百万笑眯眯的接待了他们。
客厅里,莫府的人却神情凝重,尚百万见怪不怪,哪个来求药的,不是苦大仇深,一脸悲天泣地的模样。
“莫府主,不知此次亲自前来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等效劳的?”
尚百万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靠着背椅笑着问到。
莫长天约30多岁,三大组织里最年轻的家主,年纪轻轻就能当家主可见手段不一般。尚百万不可能因为被别人有所求而忽视他们的身份和地位。
莫长天双手紧握,看着尚百万到:“此次前来,是想请医仙救治我外甥。”
“那不知他可否亲自前来?”
莫长天从身后拉了一个青年出来,只见青年仪表堂堂,长相俊朗,只是面色晦暗,拉扯之间似像行尸走肉一般,就算突然被拉出来,也没有一点点的反应。
尚百万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即便身体有些肥硕,但是出乎意料的身手非常敏捷,一眨眼一支手便搭在了青年垂下的手腕处。
莫长天眼眸深暗,惊叹尚百万不愧是万药山庄的庄主,都只知道他笑对来往,不曾深入探究其人功法也是不低,如果不是江湖需要这么一个算得上是后路的组织,估计尚百万这个庄主做得也不安心吧。
尚百万只探了一吸,便知道了青年的情况:筋脉已断,内力全失。不用猜也知道莫府此行的目的了。
尚百万神情有些尴尬到:“莫府主,不瞒您说,这内力全失重修便是,但是加上这筋脉具断下再修复,着实有些困难。”
“不困难也不会求到万药山庄来,尚庄主有什么可以明言。”
“爽快!”
尚百万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莫长天伸出了三个手指。
“筋脉修复。”
“三千万?”
莫长天不确定的问到。
尚百万点点头,继而又道:“修复最少五年,且以后都不能用武。”
“那跟没有修复,有何区别。”
人群里,突然发出质疑,尚百万并没有看向发声的人,只是悠悠的喝着茶。
莫长天看着那死气沉沉的唐卿莫,心里也是哀叹不已。
半晌都无法决定,尚百万也不急,朝着莫长天笑到:“不如先歇息一晚,明日莫府主再回复在下也可以。”
莫长天确实要想一下,三千万黄金,是莫府三分之二的资产,如果真的付了出去,莫府估计就会瞬间被踢出四大组织的行列,到时候莫府的存在,就会是他一生的遗憾。可是看着卿莫,心里为那早逝的妹妹有些愤愤不平。只是这钱花了,卿莫的伤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到底要如何决择呢!
夜已深,莫长天依旧在灯火之下沉思,他也不想权衡利弊,但是他不能不考虑莫府上下。
初一,无月。
“把她绑起来。”
简陋的厢房里,一张通铺之上,睡着四个小孩子,年纪不一,最小七八岁模样,最大也就十三四岁。
明明很苍老的声音,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慑力。
原本昏睡的小孩们被这一声吼给惊醒了,但是神情都有些呆滞,像是没有睡醒一样的木讷,又像失了神智一样的痴呆坐在床铺上。两个瘦高衣着漆黑的人走到其中一个孩子面前时,那孩子本能的拒绝反映让他不停的在两个瘦高个手里扭转踢打,却毫无作用。
老者花白的头发摭住了他大半张脸,但依旧可以感受到来自他眼神深处的激动。
是的,老者很激动,对于眼前这个被绑起来的小人儿,他有很大的成就感。因为他试验的成功,因为那小人儿奇迹一般的存在。只是这个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渐渐变得不一样了,没有以前那般听话了,这也让他不得不花力气来征服她。
”把木条塞到她嘴里。“
一条短长的木条很快的就放到了小孩的嘴里,小孩不能言语,只有呜咽之声如闷在喉咙里的呐喊,希望旁的人能来救救她,但是其他人都是老者的人,剩下的就是如同她一样遭遇的药童们,而且他们还不如她清醒。应声而来的两个人神情冷漠慢慢的走向她,一把就把她钳住了。
小孩看见老者手里拿着一条黑得诡异的蛇,心里顿时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带着深深的恐惧和憎恨小孩拼了命的想甩开束缚她的一切,撕心裂肺的呐喊只有自己听得到,小孩使出了所有的力气,可还是见到那黑色的蛇在慢慢地,慢慢地向她靠近,吐着蛇信子,慢慢的张开了那张锋利的嘴……
”不……“
终于喊出了声,香尘被惊得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浑身的汗像淋过的雨的,早已将床褥打湿了半径。
原来是梦,还好是梦,已经有段时间不曾做这样的梦,每每醒来,香尘的脑海里都是一片的空白,她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缓和,才能渐渐恢复神智。
她也说不清楚为何总是梦到这幅身体以前受过的遭遇,已经五年了,身体虽然在变好,可是那刻骨的记忆似乎也在渐渐变成她的,有时候她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从异世而来的魂,难道是这幅身体原来的魂魄在要她尽快替她报仇?
夜已经很深了,香尘起了身,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
每个月初一香尘都会趁夜色回到当初醒来的这片香尘草地,五年的时间里,虽然体内长年累月积攒下的毒素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可是体内毒素一天不清除干净,就会因为这毒而出现生命危险,而且每月初一,都是体内毒素最为活跃的时候,必须要用香尘草稳固。
“这次需要十棵。”
五年里,因她每个月的到来,原来极大片的香尘草都被她快采摘殆尽,如今她要一边仔细寻找香尘草,一边做好记录,体内的毒在她计算之下似乎要不了多久就快要被解完了。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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