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陆御崎。
苏清言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陆御崎的照片被印在文件的第一页上,还是那么英俊帅气。可是苏清言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就仿佛被扼住了咽喉,喘不过气来。
监狱的阴冷,以及他和程冉冉恩爱的画面铺面而来。还有……还有她那死去的孩子。
这个人!自己宁愿从来都不认识他!也好过现在,恨之入骨!更好过自己没出息,竟仍然不忘他!
眼看着苏清言愣住了,宋建业以为她是因为人物的身份才有了这样的反应,便道:“虽然陆先生在商界的地位很高,也很有本事,但是也没有什么要求刁钻的地方,苏小姐不用担心。”
苏清言回过神来,努力镇定下来,扯出一个微笑,道:“没有,我只是没有想到,他还会需要专门的珠宝的定制。看来……和他的夫人也是伉俪情深了。”
陆御崎和程冉冉!看不出来竟然这么恩爱么?也是,两人的德行可是相配。
苏清言心头冷笑,面上不显,合上文件想听听宋建业的说法。
谁知宋建业却摇了摇头,很是可惜的样子道:“唉,谁说不是呢。可是陆总虽然情深,奈何天不假年,他的那位夫人啊……已经去世了。”
“去世了?”苏清言惊得站了起来,可是她分明看见程冉冉还活得好好的!莫非,那个已经去世的夫人,是说的自己不成?
宋建业被苏清言这一遭吓了一跳,但是一想自己之前没有提前知会,可能也真的把苏小姐给吓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一个死人设计不是?
便也站起来安抚道:“是啊,没有提前说是我的失职,但是陆总的妻子去世五年了,他一直牵肠挂肚的,人看了心有不忍啊。所以陆总用情至深,我也不好推诿。给亡妻定制,足见其诚意,我想,我和苏小姐你应该都会同样被感动啊!”
苏清言深呼吸一口,笑道:“宋总误会了,我没有说有什么问题,只是没有想到,陆总年纪轻轻的,竟然已经结过婚那么多年了,实在是没有想到啊。”
说罢,重新坐下,宋建业这才放下心来,道:“那就好。说实话,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惊讶得很啊!唉,应该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否则就凭陆总这样深的感情,也是不会不公布自己妻子的身份给她一个名分的。”
苏清言却是冷笑一声:“是吗?”
看出苏清言的不屑,宋建业疑惑道:“莫非苏小姐是有什么不同的见解吗?”
“见解谈不上,只是宋总觉得陆总为亡妻定制这么一件珠宝,就是用情至深了吗?”苏清言朝着宋建业望过去,不知怎地,宋建业也是在商界打拼半生的人了,见到那眼神竟生生觉出了寒意。
“额……”宋建业被苏清言看得一时语塞,艰难道,“如果不是用情至深的话,又怎么会在妻子去世这么多年以后依然记挂着她呢?就凭他的身份,想要多少女人没有?这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肯定是感情到了啊。”
苏清言不语,移开了眼神,看起来就像在思考。
她的心此刻如同被油煎一样,一刻也不得安宁。要说陆御崎这种做派,实在是很能感动旁人。只是苏清言身为当事人,时刻不敢忘记当时自己在监狱时,程冉冉耀武扬威的威胁,还有陆御崎当时不分青红皂白的偏袒,更有自己那尚未出世看一眼人间的孩子。
是的,她没忘了陆御崎,这使得她的心情更加复杂。
又是惊讶,又是难过。
你说这人都死了,你再来追忆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苏清言冷声道:“我倒是有不同的见解。要说是因为用情至深吧,我看不见得。那样富贵的家庭,作为它的女主人,怎么可能那么早就死了呢?就算是用钱堆,我觉得也能养好长的时间呢。但是偏生这个女主人还是死了,只能说明在身前并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她说的,是自己签订离婚协议书之前,在婚姻当中遭受的背叛。也说的是在牢狱中被所有人抛弃不闻不问的痛楚。
然后宋建业看见苏清言再一次转过头来,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道:“那么,陆总与其说是用情至深,不如说是愧疚更恰当一些吧。”
那语气,宋建业一时之间不知道她到底是想说服谁。
可是苏清言却知道,她是想要说服她自己。她要浇灭自己心头那残存的妄念,不要让它听到今天这样一个消息,便春风吹又生一般的把自己的感情重新燃起。
女人,真的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被再一次耽搁了。
“看来苏小姐对陆总是很有看法了。不过,咱们这合同都聊得差不多了——”
“我可以试试。”
宋建业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苏清言这样的回答。顿时便喜笑颜开,道:“这就对了!苏小姐,万望尽心尽力,按照合同上面的报酬我一分不少给,谁跟钱过不去呢是不是?”
苏清言自嘲一笑:“是啊,钱多可靠啊,捏在手里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陆总和他夫人的故事说到底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就是拿钱办事。万一这下还能出个什么惊艳作品也说不定啊。”
“对对对,苏小姐能这样想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宋建业站起身来和苏清言握手,两方把合同签订了。
苏清言要在一个月内拿出设计方案。
“那,我就不送苏小姐了。”宋建业带着苏清言走到办公室门口。
苏清言微微颔首,道:“当然,宋总事务繁忙,我自己下去就行,您继续工作吧。”
“好好好,苏小姐慢走。”
“留步。”
苏清言说完这两个字,便朝着电梯去了,宋建业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儿故事。
不过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苏清言走进电梯,终究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