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李满曦所言,天色欲晚,就在许沅趴在柔软的草地上昏昏欲睡时,才听到远处传来链子拖地的声音。
狗主人终于是来了!
许沅立马想站起来松动松动自己僵硬的四肢,却被李满曦一把按住,只见他的神色无比认真严肃:"姑娘,我们现在还不能露面,恐颜面尽失……"
"……"
远远就听到主人训斥狼狗的呵斥声,许沅无语地盯着身旁这个依然稳如泰山的夫君。
李满曦似乎也感受到许沅的不满,低头倒是笑得颇为不好意思。
山坡上的声息渐熄,李满曦放开许沅,许沅终于可以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天色渐渐显出寂静的灰色来,几颗明亮的星宿挂在辽阔的灰幕里,给单调的长空增添了不少亮色。
卧看云起时不如卧看星宿起。
夜间凉风也来助兴,吹起了许沅鬓间的长发,吹散了夏季闷闷的燥热。
此刻,真是凉爽至极。
许沅翻了个身,将头枕在手臂上,舒服地躺在柔软的黑麦草上,微微闭上眼睛,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惬意。
鼻尖传来的皆是黑麦草的清甜,耳畔而过的皆是悦耳的虫鸣鸟啼。
李满曦站起来,一边寻找草里的弯刀,一边偷偷瞄着姑娘,心里缓缓涌过甜蜜和惬意。
最后,他终于找到了那把弯刀,借着点点微弱的星光,倒也收割了一背篓的黑麦草。
最后,李满曦眉眼带笑地摇醒许沅,她才悠悠转醒,一睁眼就撞进了李满曦澄澈如水的眸子里,他那双眼睛着实漂亮干净。
李满曦将许沅拉起来,一边轻柔地拍落她衣裙上的尘土和黑麦草,一边温柔地说:“姑娘,你睡着的那会子里啊,恰好我割满了一背篓的黑麦草,恰好啊这天色着实暗下来,所以我们要回去了。”
许沅的额头上再次划过几条黑线,再这么下去,她会真的怀疑自己是个傻瓜。
李满曦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许沅微微一愣。
他的精神倒是极佳,全然不见躲避狼狗后的狼狈,心情颇好地继续给许沅介绍归家路上的花花草草。
尽管许沅在黑麦草地里补过觉,可还是抵不住困倦,奈何身边的人属实聒噪。
正待发火,李满曦才终于兴奋地摇着她的手臂,指着前面一片翠绿的竹林:“姑娘,快看!有白蝴蝶!”
好不容易他转移了话题,许沅也打算给足他面子,轻轻抬眸看去,这一看,脸色倒是先黑下来。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胖“蝴蝶”扑闪着小翅膀上上下下地围绕着一根竹子转,不多时便停歇在竹间。
就算她许沅生物再不济,这蝴蝶和蛾子也分得清吧。
许沅忍耐了一路的怒火终于爆发,便挥着拳头朝李满曦捶去,当然,不能打脸!这可是她许沅今后做生意的门面……
李满曦哪里见过姑娘如此凶悍的模样,当即愣在原地,任由姑娘捶打着自己……
回家后,李满曦将筛子抱回来搁放在桌上。许沅坐在桌边的小凳子上,支着脑袋看向筛子里的覆盆子。
只见那覆盆子已经褪去鲜艳的色彩,暴露出晒得半干的黯黯淡红的果肉。看得出来,今日筛子里的覆盆子皆是受过充足阳光照拂的。
看着满筛子半干不干的覆盆子,许沅渐渐垂下了头,点点失望攀上心头。
李满曦看出姑娘低落的心情,遂缓缓上前,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姑娘切莫着急,多晾晒它几日,保管它皮开肉绽……”
李满曦也不是个惯会安慰人的,只管搬出个刑书里的词语来逗抚姑娘。
许沅心情不佳,也懒得搭理她,脑子倒是飞速运转,盘算着明日该去哪里谋点生计来。
就连今夜吃饭的时候,她都没有像往常一般抱怨着饭食不可口。
李满曦着实是个乐天派,倒是丝毫不在意身外之物,只要每天能穿暖吃饱便心满意足了,那些个享受玩意儿都暂且搁到一边。
在洗碗的时候,他微微抬起头,恰好透过破了几片窗纸的窗户,看到了缀满夜幕的繁星。
李满曦眉眼弯弯,从眼角泄露出几丝欢愉,心里想着待会也要拉了姑娘看看满天的星宿。这样想着,手下刷碗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
许沅正在点算这几日来的开支,只觉得脑袋都快不够用了,往后的日子任凭她怎么盘算节俭,那日卖覆盆子得来的钱花起来还是不免捉襟见肘。
她挠了挠头,恰好用余光扫到门口那个长身玉立的少年。
今晚的星光格外明亮,有几缕星光竟是穿过重重云雾,抖落了李满曦一身的光华,漂亮的少年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立在门口,美好得恍若上神下凡,倒衬托得这间简陋的小屋蓬荜生辉。
李满曦见许沅停下了动作,所以也不再做停顿,踏步走向许沅,心情颇好地邀请:"姑娘,想来你也看累了。我们一起出去看星星吧……"说到此处,他耳根子都烧红了,脸上也像涂抹了一层胭脂般嫣红。这还是他第一次邀请姑娘行那风花雪月的浪漫事呢。
许沅差点捏碎了手中薄薄的账单子,什么?她没听错吧,李满曦邀请她去……看星星?
想那李满曦是个书呆子……那待会儿岂不是还要同他从看星星看月亮再谈到诗词歌赋人生哲理不成!
许沅正想出声拒绝,不曾想李满曦已经拉起了自己的手,许沅下意识就想甩开他的手,凑巧李满曦抬起亮盈盈的眸子紧盯着自己,仿佛只要自己稍一拒绝,他就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
许沅硬生生地咽下心头的不悦,僵硬地点点头,默许他拉着自己走出了小屋。
少年的手很是凉薄,可大抵没有星光般的清冷。
李满曦望着漫天的星宿,眸子里波光潋滟,薄唇轻启,柔声问身边这个自己一直娇惯着的少女:"姑娘,你可知你与星星有何区别?"待姑娘回下"不知"时,他便想倾诉这几日埋积在心头的情绪:
星星在天上,姑娘在心尖。
就算夜间的凉风轻抚过面上,着实是吹散了不少许沅凝聚在心头的烦躁,但她还是一刻也没有放下谋算生计,是以李满曦提出这个问题,都还没有过脑子她便不假思索地反问:"猩猩?我自然是比猩猩苗条啊!"
李满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