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李满曦拖着两把豆子枝回来,果然看见许沅坐在石埂上,一边吃覆盆子,一边看田。
“姑娘,我回来了!”李满曦远远地朝许沅的背影喊到。
许沅口中叼着一颗覆盆子,回头便见李满曦披着余晖立在青石板上,眸色温柔,笑容璀璨……
加之本人又唇红齿白,眉眼俊秀……
啧啧啧,陌上公子颜如玉,李满曦果真不差分毫。
他们真得就像平常夫妻一般,这让许沅的心安稳下来,内心荡开一层一层的柔软。
“姑娘还在看田吗?”李满曦走过去,把豆子放在土地坝上,就进屋里了。
不一会儿,李满曦就抬着两把木藤椅出来,摆在豆子周围。
自己率先坐下来,从枝上摘下一片豆子壳。
许沅看着远处,有些惆怅地说:“没有,又不是自家的田,瞅着也不舒爽。我在看那条河,很漂亮!”
许沅手指着田外那条波光粼粼的线,眼里流露出满满的艳羡。
“现在这条河也只能算得上娟秀之美,要到冬日,水漫上田埂,那时的河,才是真正的壮美。”
李满曦用拇指轻轻剥开豆子壳,取出两粒滑嫩的豆子捏在手心里,唤到:“姑娘,去屋里,从木柜里取一只碗来。”
许沅听话地点点头,吃完最后一颗覆盆子,站起来,蹦跶着进屋取碗。
许沅取出碗,就在李满曦身边坐下,把碗放在脚边。
李满曦将手中的一把豆子都放在碗里,继续专心致志地剥豆,许沅坐下来也跟着剥起豆来,有些疑惑地问到:“这豆子哪里来的?”
李满曦也不隐瞒,说:“这是张娘给的,我见你今天随我上山摘茶,就想带回来给你煮汤喝,算是犒劳你。”
许沅心里一阵暖流涌过,早就把自己临阵脱逃的光辉事迹尽数抛在脑后。
只不过,许沅还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我们在藕塘村还算有点亲友,平日里都不见他们接济,倒是这个非亲非故的张娘帮咱们帮得这般殷勤,你说怪不怪?”
李满曦一边剥豆子,一边也在思索,然后抬头痴痴地说:“难道是张娘看我们可怜?”
“你可拉倒吧。”许沅不得不鄙视李满曦,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飞速问道,“张娘家可有女儿?”
李满曦停下手中的动作,满脸懵懂:“是啊,有个刚刚及笄的姑娘,怎么了?”
“你这个傻子!”许沅伸出食指狠狠得戳了戳李满曦的脑袋,气不打一出来,“别人在打你的主意知不知道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李满曦一副好骗的模样,许沅的心里就仿佛窝了一团火。
李满曦不大懂男女之事,这才明白许沅的意思,看着许沅生气,晚霞映在李满曦的脸上,竟莫名染上了七分红晕,煞是好看。
“我……不会被人算计的,若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去张娘家干活路了。”李满曦有些嗫嚅,不怎么敢看许沅,心跳得飞快,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紧张,也是第一次有人担心他被别人抢走,这让他怎能不心动?
“以后不准去了!”许沅唰唰唰地将豆子叶扯下来,扔在地上,见李满曦还愣着,不得不叉着腰督促道,“快剥豆子啊!”
“哦哦。”李满曦含着笑继续剥豆子。
“再说,这样在别人家卖苦力还不如自己雇田自给自足。”许沅放软了声音劝李满曦。
李满曦叹了口气,说:“姑娘,我也想过啊,可是没有钱啊,在张娘家干活路来的钱只够糊口,哪里还存有什么余钱雇田?”
“明天我们进城吧,卖覆盆子!”许沅从李满曦手中拖来剥好的豆子,合着自己手中为数不多的豆子一齐丢进碗里。
李满曦再次惊愣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城里人肯定没有见过什么覆盆子,我们就告诉他们这是山间特产的果子,保证能够勾起他们的好奇心,到时候说不定还可以卖个好价钱。”许沅忽略李满曦的惊讶,继续慢慢分析,“覆盆子还可以入药。我们第一天摘的多些,可以当水果卖出去。第二天摘得少些,可以当药材卖出去。隔着一天,吊着城里人的胃口,必然有人嘴馋,到第三天咱们的覆盆子又会卖出个好价钱。”
李满曦听许沅分析得头头是道,但他还是从未听说有人卖过覆盆子,不由有些担心:“果真?”
“果子自然是真的啊!”像中午一样,许沅突然朝李满曦伸出一只手,缓缓地张开,掌中赫然躺着几颗鲜艳欲滴的覆盆子,其间有粉花点缀,煞是可爱诱人。
“你……”李满曦难以置信,漆黑的双瞳里闪耀着灼灼的光华。
“快吃吧,我特地给你留了最好看的,还有花哦,看来应该是很甜很甜的。”许沅笑起来,此刻落在李满曦眼里,分外好看。
不感动是假的,李满曦伸手接过覆盆子,如同中午许沅接过一般小心翼翼,再把覆盆子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起来,舌尖霎时仿佛绽放出一朵朵甜蜜的花蕊,果然很甜,直甜到心底。
今天晚上,除了豇豆青菜外,李满曦还做了一碗豆子汤,这是他们共同剥的豆子熬成的汤,可谓汤美味鲜啊。
晚上,李满曦和许沅并排躺在床上,两人都很拘谨。
“相公?”许沅试探性地叫出口,良久也听不到李满曦答应,以前的许沅是个傻子,可却是真心喜欢李满曦,天天追在李满曦身后叫相公,李满曦都是答应了的啊。
现在倒好,她好不容易叫一声相公,李满曦还不答应了。
当下转过身,背对着李满曦生闷气。
“诶。”李满曦低低地应了一声,他原是想姑娘变聪明了,便不能再由着她胡闹,可一想他若是不答应,更是伤了姑娘的面子,于是便应了下来。
许沅瞬间满血复活,当下穷追不舍:“你为什么不叫我娘子?”
就算当初傻子许沅天天喊李满曦相公,李满曦也是不曾叫过许沅一声娘子。
李满曦内心挣扎了许久,才终于说出真相:“你还不是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姑娘,我叫声娘子,只怕是委屈了你。”
虽然,此时此刻,他确实很想很想叫一声……
“那为什么你准我喊你相公?”
“我是你的人,自然是准许的。我是男子,我不在意什么名声。”
不知为什么,许沅听到他亲口说他是自己的人时,就好想亲他。
这让单身了二十多年的许沅怎么把持的住啊!
“我也可以不在乎啊!”
“姑娘,快别胡闹了!睡了吧,明天还要早起摘覆盆子,准备着进城呢。”
李满曦言辞闪烁,他今日已经心动好多次了。
许沅想着明天还有正事,也不再戏弄李满曦,甜甜地睡去。
明日,真的有预想的那么顺利吗?
李满曦带着少许的担忧,也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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