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而下。
红色的闪电划过皇宫的夜空,在漆黑的夜里莫名让人恐惧。
宫墙的角落里,晦暗的狗洞中传来隐约的动静。
终于,一个浑身湿透的姑娘艰难地从里面爬了出来。
姑娘顾不上身上的雨水,回头将手递了回去,试图将另一人从狗洞里拉出来。
“公主,奴婢肩宽出不去的!您先走吧!”
“不行,阿珠!我要拉你出来!”
“公主你快走!他们要来了!”洞中的阿珠急声劝说。
宫道上,一队巡逻的宫卫军在雨中来来回回穿梭。
“快!那边有动静!”有卫军大喊。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正朝新月这边奔来。
狗洞里的婢女一下子甩开公主的手,“公主你快走!”
情急之下,新月只得撇下婢女,仓皇消失在漆黑的雨夜里。
将军府前,大门紧闭。
门前的灯笼也已经被大雨熄灭,此时不过亥时,门口已无素日的守卫人。
“砰砰砰——”
漆黑的雨夜里,新月使劲捶着大门。
夏季的雨太大,扫进门檐,打得新月睁不开眼。
“林君保!林君保——”
新月边拍门,边开始喊林君保的名字。
她自认眼下也只有林君保可以投奔,只有他会帮助自己。
新月喊了大半天的门,仍无人回应,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身体顺着大门,缓缓地滑了下去。
浇了半天的雨水,新月此时瑟缩着身体,冻得浑身发抖。
门内的护院听外面半天没了动静,以为人走了,这才悄然推开门缝,探头往外看去——
这一看,便看见了蜷坐在门口的新月。
欲要关门时,新月已经抵住了门。
“我是新月公主!”
那下人眼睛并不看她,声音不阴不阳的,“黑灯瞎火的,你说是公主就是公主?!”
新月不与他废话,只趁着他不防,嗖地钻了进去。
“我乃新月公主,要见林老将军!”
迎面的厅门终于打开,迎出来的正是林老将军林起。
林起瞧见一身宫娥打扮的六公主,满身狼狈的泥水,先是一惊。
“哎呀,老夫刚听下人来报,没想到真真是六公主啊!这雨下得大,这群没用的奴才竟也没听见,实乃是老臣失礼了啊!”
一面向新月行臣子礼。
新月抬袖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顾不上回礼,急急问,“林将军,您知道我太子哥哥的下落吗?!”
林老将军连忙假意咳了咳,截住她的话说下去,然后拱手淡笑着,“公主是被雨淋糊涂了吧?我朝新帝刚登基,尚未立有太子。”
林将军老练的挡了回去。
新月心中一凉,兜头碰了个钉子。
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她决定还是先找林君保。
“林将军,君保哥哥在吗?”
林将军瞥见六公主的那双布鞋满是泥泞,眼中闪过一抹思虑,面上却始终温和,“这个……公主冒雨前来,不如先行歇息一下。”
“不,我要先见林君保!”新月坚持。
“公主有所不知啊,臣的二子奉命前去驻建皇陵,并不在府里。”
“皇陵?”
新月这才愕然抬起脑袋。
连日来,她一直沉浸在父皇殡天的悲痛中,加上太子哥哥下落不明,她哪里有心思关注别的。
是啊,父皇向来康健,故而生前未有建陵寝的打算,不曾想忽然急病,蹊跷驾崩,继位的三皇子才着人兴建皇陵。
这建皇陵不是一日两日能建成的,看来一时半会儿见不到林君保了。
可她现在能指望的人也只有林君保了,她来见林君保是希望他能帮帮自己,说服林将军帮忙打听下太子哥哥。
这林君保比新月长三岁,因自小入宫陪太子,与新月打小认识,算得上青梅竹马,传言先帝有意将六公主新月许配给林家二公子林君保。之前林二公子一直是东宫太子的贴卫,后来太子让林护卫做了六公主的贴卫,一对小儿女不拘礼数,也常在一起打打闹闹,无人不羡,谁不说林二公子就是六公主的准驸马?
若先帝还在,又或者是太子继位的话,老将军林起自然高兴这门亲事,然而,如今前太子被废下落不明,六公主乃是太子的同胞嫡妹,他如今可不想儿子与这公主还有什么亲密的牵扯。
于是林将军便道,“六公主勿忧,就算君保不在,这将军府的门永远为公主敞开。公主您看,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不如先做休息,明日再计议吧。”
新月低首瞧见自个脚上穿的那双布鞋,早就被泥水泡透不说,还磨破了,此时竟露出一截子脚趾,守着人,新月不好意思地往里缩了缩脚趾头。
这时候,林将军的夫人走了出来,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公主啊,来这府上就和宫里头一样,别见外。”
新月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含笑朝她点了点头。
“还不快扶了公主更衣?”
婢女们鱼贯而入,皆低眉顺眼,“公主,您这边请——”
新月微微一俯身,向林将军和林夫人拜了别,随着婢女去了厢房。
林夫人见她的身影离开,这才看向自己的夫君林起,“老爷,这丫头情形真真让人怜爱啊,也不知她遭了什么委屈。”一面摇首啧啧叹息。
“祸从口出,夫人切记!还是先想想咱将军府吧。”
林起瞟了一眼自己的夫人,开始不紧不慢的分析,“你没瞧见这丫头是一身的狼狈吗?这一看就是宫中逃出来的,这表明什么?”
林将军继续道,“这表明太后已经禁足了六公主,此番我们若收留了她不上禀,就是和胡太后、和新皇做对!”
林夫人这才意识到这里头的利害关系,“既如此,那我们更不能再将这丫头送入虎口啊。”
“糊涂,这是妇人之仁!”林将军斥责。
“可君保那儿,怎么去说啊?”
“此事你不用管了!”
林夫人见丈夫拂袖离去,也只有叹息的份儿,不敢再言。
新月公主换了一身新衣裳,手上捧了一杯暖茶,此刻坐在椅子上四处打量着,这房间里的一切与从前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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