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凝安一身轻便红裙,黑发挽成一个简单的髻,一手拿着鞭子往着书房冲去,明艳的容貌布满了怒气。
转手鞭子一指,舒凝安不怒自威道:“在外面等我,今非往日,你们跟过来,我也护不了你们,只会白白受苦!”
这书房是这侯府的重地,轻易不放人靠近,舒凝安现在还是府里的夫人,就算硬闯,也出不了什么事。只是现在的凝安,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侯府夫人了,就算凝安没事,她身边的丫头只怕就要受苦了。
“侯爷在书房休息,还请夫人不要让我们为难呀!”门外的守卫是侯爷夏明旭的近身护卫王臣。
看着门外这一脸正色的王臣,虽说语气还算客气,却毫无尊敬之意。凝安的心中不由泛出一阵酸涩,不过是府里的奴才罢了,物似主人型,要是自己在夏明旭心中有一丝的位置,也轮不到奴才对自己如此的轻视。
凝安一向要强,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要是换做平日的凝安,早就转身离开了,只是现在自己唯一能求的也只有夏明旭了,再说现在夏明旭在皇上面前极为得力,哪怕他肯为自己的父母,在皇上面前说上一句话,也算是有一个希望呀。
舒凝安咽下心中的不甘,深吸了口气道:“还请你们帮我去通报一声,我只想见侯爷一面。若是侯爷不愿意见我,我也不会强求。”
“侯爷吩咐了,不想任何人打扰,还是请夫人回去吧。”王臣依旧是严词拒绝了。
凝安只觉得有些恍然,自从第一次见到自己之后,便苦苦的追求的夏明旭,那个自成婚之后对自己百般体贴的夏明旭,现在却拒绝再见自己了。原本可以任由自己出入的书房,原本自己嫌闷不愿意进来的书房,现在自己放下身段却是不能进了。
凝安咽下口中的苦涩,罢了,舒家已是现在的境地了,就连一向与父亲亲近的二叔也不愿意再见自己,更何况是夏明旭这个女婿呢。
那个体贴的男子可能再也回不来了,自己起码要留下几分尊严。
凝安挺直了自己的背,转身想要离开。
“二姐姐这就走了么,不过也难怪,伯父伯母已经快死了,要不是二姐姐嫁到这侯府来了,只怕也要在牢里,等着被拉到闹市腰斩了。”
凝安的心猛地刺痛了一下,不可能!前天还见过自己的爹娘,不过是软禁在府里罢了,怎么会落到身处牢狱之中呢?
“你胡说八道,爷爷是这大隋的开国元勋,父亲更是立下赫赫战功,就算皇上真的恼了贵妃,又怎么能迁怒于功臣呢?”
凝安气急转身,舒凝馨已是站在了离凝安只有五步的位置,那大红色绣牡丹的轻纱的衣裙刺的凝安眼睛生疼。
男子深情许诺道:“凝安,我今生今世只会娶你一人,绝不再娶!”
话犹在耳,男子眼中的深情已是不见了,换来的是自己面前娇艳妩媚的舒凝罄,提醒着凝安,自己的丈夫早就背叛了自己。
“难怪夏明旭说在休息,难怪夏明旭说没空见我,原来是你在里面?现在舒家遭遇横祸,亏你还想着跟男人鬼混!你还是未出嫁的女儿,当真这样的迫不及待么?”
舒凝罄不恼反笑道:“二姐姐错了,舒家还在,不过现在的国公已经不是舒振昌那个莽夫了,是我我爹舒振翼。”
舒凝安惊的说不出话来,盛夏的阳光晒在舒凝安的身上,有一种想要与远远逃离的冲动,只是为了自己的双亲,舒凝安逼迫着自己一定要忍住。
“就知道二姐姐不相信,做妹妹的怎么能看着姐姐继续这么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呢?”舒凝罄往前走了几步,随着她的靠近,她身上隐隐发出的熟悉气息,让凝安的心又一次抽疼起来。
舒凝罄微笑着,压着只有二人才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二姐姐知道么,是夫君昨日带着人押着你爹娘关在了牢里,更是亲手摔死了你只有四岁的弟弟。”
泽儿…那个粉嫩可爱的孩子,那个前天还拉着自己裙摆,跟自己要吃点心的弟弟?
舒凝罄只觉得嘴里涌出一阵腥甜,怒火已是直直的冲到了自己的脑门,狠狠的就扇了舒凝罄二巴掌。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我今天就杀了你!”凝安已是被恨意折磨的喘不上气来,抽出鞭子就想毁掉眼前这恶心的面容。
凝安是将门出身,自小不爱琴棋书画,只爱舞刀弄剑的,这鞭子已是跟在凝安身边多年了,已是玩弄的炉火纯青,这一鞭子下去只怕舒凝罄那张粉嫩的脸庞就要皮开肉绽了。
鞭子如毒蛇一般的挥去,眼看就要划破那张笑颜如花的面孔时,却是被一把抓住了。
凝安抬眼望去,只见原本清雅出尘的男子正狰狞的盯着自己。原本面对凝安的目光只有宠溺,现在确实深深的厌恶,而他正是自己一直依恋着的丈夫夏明旭。
“不想你狠毒到了这个地步!馨儿一直在为你求情,让我留着你,怕你落得跟你父母一样的下场,宁可作为妾氏入府,也要保全你的颜面,你竟然这样的对她?”
“是不是你带人抓了我的爹娘,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即使是存了一丝侥幸,凝安都希望夏明旭告诉自己不是的,只是看着夏明旭眼中的不以为意,凝安知道舒凝罄并没有骗自己。
“舒贵妃毒害皇嗣罪不容诛,舒国公不知思过,还屡屡出言不逊为贵妃开脱,即使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我原本还想给你留条生路,不想你竟然是这样的恶毒!”
夏明旭一把夺过凝安的皮鞭,那皮鞭的柄手划过凝安柔嫩的手掌时,一阵生疼,凝安习惯性的想要握住右手,却被一阵大力狠狠的踢在了心窝上。
凝安抬眼望去,这真的还是自己依恋着的丈夫么?眼前的夏明旭早已没了平时的柔情蜜意,正如毒蛇一般的狠狠瞪着自己,在踹了自己一脚之后,还想抬脚踢来,却是被一旁“善良”的舒凝罄抱住了。
只见凝安已是听不清楚舒凝罄在说什么,就跪在自己身旁,一手拉住夏明旭双眼泪汪汪的在求着情,另一只手却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可笑凝安早已是眼前发黑,胸口闷疼了,只是那一身刺眼的红色已是让凝安失去了最后一点克制,那是只有正室才可以穿的大红色呀!
凝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踢了舒凝罄一脚,那力道不大,却让凝罄夸张的倒在了地上。
“恶妇!”夏明旭早已看不到凝安犹如蜡黄色的脸色,只看到了舒凝罄的狼狈,气急败坏的对着凝安的胸口又是一脚,凝安眼前一黑,差点便晕了过去。
凝安浑浑噩噩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耳边只有夏明旭的那句“恶妇”不停的回响着。
“主子,主子!”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勉强睁开眼睛,身旁却只有红玉,红锦二个丫头。
被二人扶起,凝安的脸色已是苍白到了极点,夏明旭已是不愿意再看凝安一眼,温语交代了舒凝罄几句要小心之后,便是转身离开了。
原本一身让人如沐春风的舒凝罄在夏明旭一走,脸色一变,已是阴狠的看着凝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舒凝罄突然咧着嘴一笑道:“二姐姐有什么事,怎么去问侯爷,不来问我呀?就算是罪臣,姐姐也是他们的女儿,本就应该哭一哭,为他们尽尽孝呀。”
凝安微微一愣,眼前只有满身鲜血,在牢房中苦苦熬着的爹娘,已变成一团血肉慢慢爬向自己,喊着“痛,痛”的泽儿,最后只化作了相依相偎在一起的一对璧人。
那女子却是面目狰狞,正是眼前冷笑着的舒凝罄。第一次有精神好好的打量眼前的女子说话间,才只有十六岁,就已身材妖娆迷人,高耸的发髻已经预示着眼前的女人已是嫁为妇人了。
原来他们二人早就在一起了,只是自己却是个傻子!
凝安已是没有心思再计较舒凝罄与夏明旭的事情了,爹娘的生死比什么都要重要呀。
凝安勉力站好,这小小的几个动作,已是让自己大喘气了,凝安却是一把抓住舒凝罄道:“我的爹娘?他们…求求你,只要爹娘可以平安无事,国公的位置给你们,正妻的位置也给你,只求你放过他们。”
凝安眼中的痛楚,愤怒,不甘极大的愉悦了舒凝罄,舒凝馨仿佛在思考一般的歪着脑袋道:“这个主意看起来倒是不错,怎么我觉得这只对二姐姐有利呀!”
见凝安发愣,舒凝罄不由轻哼一声道:“爵位已经是我爹的了,这正室的位置也会是我的了,二姐姐拿原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来跟我做交换,会不会太天真了些。”
凝安目瞪口呆的盯着舒凝罄,真是不敢相信一向与自己亲近,在自己面前永远是一副崇拜讨好,天真烂漫的妹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
舒凝罄微微一愣,可就在这一瞬间立马变得狰狞起来,满是怨恨的盯着凝安道:“你果然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嫡女,怎么会明白我做庶女的痛苦?你爹是国公,你大姐是贵妃,你也可以自己挑选自己喜欢的人,就算那人出身寒微,你还有那个疼爱你的爹帮着他一步步高升,来让你安枕无忧!可是我这个庶女却只能处处讨好着你,你是如此的高高在上,可惜现在这一切都是我的了。”
红锦已是忍不住骂道:“三姑娘做人可要讲良心呀,二姑娘一直都护着你呀,虽说是堂姐妹,却把你当作亲姐妹一般呀。你怎么可以这么恩将仇报呢?”
“不过是个贱婢,该住口的是你!我虽然寄在老太太的名下成为嫡女,却还是事事不如你,舒凝安!就是因为她的存在,老太太疼爱着她,怕我以后嫁的太好,就算我寄在了老太太的名下,对我却没有过多的照拂!除了托生在了一个好肚子里之外,你有什么比得上我呢?”
不想舒凝罄这样的记恨自己,凝安震惊的醒不过神来,舒凝罄却是收敛了脸上的狰狞,展现了一向的甜美的笑容。
“二姐姐不用再为伯父伯母伤心了,他们已经在今天早上死在闹市了!”
凝安猛的睁大了眼睛,直直的坐起身道:“你说什么?”
只觉得道:“二姐姐真是糊涂了么,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伯父伯母已经死了,被铡刀腰斩而死呀!”
“他们死了?不会的,不会的!”
猛的听闻爹娘已死的消息,凝安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指着舒凝罄却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二姐姐这是怎么了,想来是不相信妹妹我了,要是我告诉你,本来舒贵妃是不用死得,不过是你最心爱的夏明旭,挑拨着你的父亲一再的在皇上面前求情,才害的你父亲被打入大牢,之后又是亲自押着他们去了闹市,你相信么?你们高高在上又怎么样,一个个的蠢笨如猪,还有你看这是什么?”舒凝罄说着便拿着一张纸在凝安的面前晃了晃。
凝安的眼前已是模糊一片,只有略大的“休书”二个字才看的清楚。
“二姐姐真是可悲呀,跟你同床共枕三年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么?他不过是看上你的身份罢了,他喜欢的女子也是温柔可人的,又怎么会看上你这么粗俗无礼,整日舞刀弄棒的人呢?被侯府休弃之后,没有了庇护可怎么办呀,以我之见,还不如随着伯父伯母一起去死了才干净呀!”舒凝罄已是将多年的压抑尽数发泄出来,开始指着凝安放肆的大笑起来。
凝安的身心已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再被舒凝罄连番刺激,猛地吐出一口心血来,却是软倒在红玉的怀中。
望着眼前不管不顾大笑着的舒宁罄,凝安想要大叫来发泄心中的痛苦,却是没有气力,原来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个…
只能眼睁睁的盯着舒凝罄,眼前一黑也慢慢模糊起来,可怜原本一个生气勃勃的一个女子,已然气息全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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