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号角回荡。夜北公国狩猎大军开始拔营起寨,骑士们谁也没留心两个少年溜进队伍中。
“听着劳瑞,这事情不能告诉道尔甘和曼托。”罗格用黑衣裹住那枚蛋。
劳瑞揉着鼻子:“我吃饱了撑的!告诉他们道尔甘肯不罚我打扫马厩,父亲也要拿扁担打我,娘的,吉利的那些狗崽子用鞭子打我,父亲比他们还很,用扁担打我,上次腿差点被打折了!”
“所以你是个狗腿子呀。”罗格忍俊不禁。
劳瑞笑:“说的也是。”
“去哪了,到处找你。”一匹战马停在两人面前,是卡索。
“父亲……”在卡索面前,罗格顿时变得拘谨、小心翼翼。
卡索看着罗格,目光温柔,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把罗格拉上了自己的战马。
罗格坐在卡索的面前,抵着头,不说话。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离开光荣森林,沿着宽阔的管道,朝远处白色圣山安提拉之下的一个巨大的黑色大城奔去。
“听诺丹说,你在养马?”卡索低声道。
“嗯。”罗格点点头。
卡索微微一笑“为什么养马,我的小家伙?”
“因为父亲要打仗,战场上需要好马,我什么都不懂,别的帮不上你。”罗格的鼻子有些发酸。
卡索爱怜地揉了一下罗格的脑袋,很久没有说话。
“原来是为了我。”卡索低低地重复这这句话,一只手搂住了罗格。
“我禁止你习练剑术,你是不是生我的气?”卡索道。
罗格摇了摇头。
卡索笑:“得了吧小家伙,你是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你?”
罗格不说话。
卡索的目光落在了北方的天际,深情而动容,他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罗格,记住我的一句话,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卡索不舍地收回了他的目光。
“我知道。”罗格小声回答。
“父亲!”
“父亲!”
两匹骏马奔过来,是费诺和赫布。
看见罗格坐在卡索的马上,费诺的脸上浮现出了怒气,脸上的雀斑微微泛红,趁着卡索不注意,费诺冲罗格竖起了中指。
“现在在行军,你们横冲直撞,毛毛糙糙,成何体统?”卡索脸色严峻。
赫布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费诺则不以为然。
“我听说今天你砍伤了一个手下?”卡索看着费诺。
“那小子惊了我的马!”费诺觉得自己很有理。
“只因为他惊了你的马,你就砍掉了他的一只胳膊?”卡索冷冷道。
费诺挥舞着手里的马鞭:“一个下贱的士兵而已。”
“混账!”卡索怒吼了起来,费诺吓得一激灵。
“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我就把你赶出夜北城!他们为夜北效忠,战场上为夜北的荣誉奋战,他们是你可敬的同伴和朋友!他们将来会挡住射向你的箭,挡住砍向你的刀,他们会为了保护你义无反顾地舍弃自己的性命!他们不是下贱的士兵,他们是高贵的夜北骑士!”卡索怒气冲冲。
费诺不敢说话了,但是看得出来,他不服气。
“你将来可能会成为公国军队的统领着之一,你要带着他们奔向战场,失去了他们,你只不过是战场上被人砍下脑袋的可怜的无头尸体而已!回去领鞭五十,以示惩罚,好好想想我的话!”卡索冷哼了一声。
“是,父亲。”费诺小声答应,一提缰绳,那批骏马嘶叫着窜了出去,扬起一片尘土,费诺借此来表示对父亲这个惩罚的无声抗议。
“唉……”看着费诺,卡索摇了摇头。
坐落在白色圣山安提卡下的夜北城,全部用黑色的岩石筑就,如同一头黑色的巨兽牢牢盘踞在公国中部,俯视着整个公国。城池分外城、内城和王城三部分,极为高大宽厚的城墙、宽阔的护城河、设计合理密布各处的哨楼、暗堡,加上坚韧勇猛的夜北骑士,让这座城池千百年来虽然历经战乱但是从未被攻破,夜北城也因此有了“不落之城”的美誉。
已经是黄昏,夕阳和烂漫的云霞的映照之下,黑色的城池泛着奇异的光芒,城池之上,一面面黑色的绣有白色三头渡鸦的大旗在风中呼啦啦卷动,壮美无比。
“殿下回来了!”
呜!呜!呜!号角齐鸣。大队人马缓缓进城。
“别忘了晚宴,我的小家伙。”卡索放下罗格,笑道。
罗格点点头。
卡索下马,带着费诺和赫布进入王城。
罗格扭过头,和劳瑞走开,王城是王室居住的地方,作为一个私生子,罗格没有资格住在里面。
大街上熙熙攘攘,罗格和劳瑞在人群中穿梭。一队骑兵从前面缓缓经过,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停了下来。
这些骑兵身上的装束明显和夜北人不同,白衣白甲,靠旗上绣着白虎。
“是安西人。”劳瑞小声道。
大街上的夜北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围在旁边指指点点。
队伍的中间,一群安西士兵押着一群马,其中的几个正在抽打着一匹白色的骏马。那匹骏马比一般的战马要高大得多,四蹄如碗,身形矫健,全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只有额头上有块黑斑,长成月牙的形状,很是俊美。
“我贩了一辈子的马,从未看过这样的货色,买下来得值多少钱呀!”一个马商模样的人在罗格身边感叹着。
“你想买?做梦吧,这批战马是安西人送给公爵的重礼。”有人嘲笑起来。
那匹马显然不想再走,它打着响鼻,咬着笼头,扭来扭曲,有安西士兵想上去,被它一蹄踹开,当场晕过去。
士兵愤怒起来,领头的一个大汉挥着鞭子拼命抽打,一边抽一边骂。
那马不但不驯服,反而一头撞飞了大汉,灰灰灰地嘶鸣起来。
“下贱货!老子弄死你!”大汉从地上爬起来,苍啷一声抽出剑。
“怎么回事?”队伍的后头,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提马赶到。
这人虎背熊腰,年纪也就在三十岁左右,短短的胡茬钢针一样。
“二殿下,又是这畜生捣鬼,不愿意走!”大汉捂着胸口。
将军皱起了眉头:“这畜生,为了他伤了我们多少人!给我鞭子!”
大汉递上鞭子,将军来到那战马跟前,死命猛抽。
牛皮鞭抽下去,鞭鞭见血,那马嘶鸣,挣扎,又咬有踢,暴烈无比,没有人敢靠近。
罗格距离那马不远,他能够明显感觉到那马内心的愤怒和高傲,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一鞭一鞭落在身上的痛楚。
罗格看不下去了,他走到将军跟前,高声道:“将军,没用的,它是一匹高傲的马,你抽死它它也不会屈服。”
将军转过头,看着面前的罗格,他的目光落在了罗格胸口的黑色三头渡鸦徽章之上。
“你就是卡索的那个私生子?”将军面带微笑,并没有任何的讽刺之意。
“是。”罗格点头。
“小子,你怎么知道他高傲不会屈服?”将军笑道。
罗格梗着脖子:“我就是知道。”
骏马还在挣扎,而且越来越激烈。
“婊子养的!怎么回事,老子睡觉都不安稳!”队伍后头的一辆华丽的马车里跳下了一个人。
年纪大概在60岁左右,足有两米多高,身材健壮魁梧,如同山丘一样压过来,一身白色盔甲,盔甲之上锻造出一只威猛的白虎标志,一脸的大胡子,金色的卷发,左眼罩着眼罩,一道巨大的疤痕从额头经过眼罩一直延伸到嘴角,狰狞无比。
老头嗓子洪亮,如同打雷一般。
“父亲。”
“公爵大人!”
周围的人连忙势力。
见到这阵势,连罗格都知道,眼前的这个老头就是有着“独眼龙”之称的现任安西公爵哈多·巴兰了。
“父亲,又是这匹马。”将军指了指那批骏马。
哈多·巴兰吼了起来:“哈迪尔,你的卵子是不是跑到脑子里去了!打呗!”
叫哈迪尔的将军无辜地指了指那批马:“父亲,早打了,不管用。”
哈多·巴兰一伸手:“给我!”
哈迪尔递上了鞭子。
哈多·巴兰一瞪眼:“鸟!老子要的不是这玩意,那个!”
哈多·巴兰指了指哈迪尔脑袋上的头盔。白色的精钢头盔,前面镶嵌着马头装饰,典型的安西风格。
哈迪尔不明所以,摘下头盔递给了哈多。
哈多拎着头盔来到那批骏马跟前,提起头盔咣咣就狠砸了起来,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骏马彻底愤怒了,半跳起来提倒拽住缰绳的几个士兵,就要跑开。
“想跑?让你跑了老子岂不是脸装进裤裆里了!”老哈多一哈腰,竟然伸开粗粗的胳膊夹住了马的脖子,一人一马在街道上纠缠着。
所有人都不禁佩服起了这位老公爵的神力,那样的一匹骏马,哪怕寻常的小伙子没有十几二十个人都很难拉得住,更不要说哈多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了。
“婊子养的!来!来!”哈多夹着骏马,叫唤着,发出哈哈的大笑,一不留神脚底一滑,摔了个狗吃屎,那骏马一扬脖子,将哈多甩在一边,扬起蹄子飞奔而走。
安西士兵上前阻拦,全被撞飞了开去,已经愤怒到了极点的骏马早已经分不清什么人了,凡是挡路的全都直接撞开,非死即伤,大街上顿时一片混乱。
场面失控了,人群惊叫着逃开。骏马箭一般地沿着街道冲过来!
“小子!快躲!”哈迪尔看着罗格就站在街道中央,那批疯马径直朝罗格冲过去。
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颤抖,那匹马快如闪电,迅疾冲来,要是被撞上,罗格这样的小身板估计直接会被撞成两截。
“快躲,小子!”连老哈多都叫了起来。人群的目光集中到了罗格身上,在他们看来,这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未免太单薄了。
罗格没有动,他死死地盯着冲过来的马,盯着那匹马的眼睛,一双愤怒的眼睛。
罗格恍惚间从那双眼睛中看见了一片繁茂的无边无际的森林,一群数目极大地骏马在森林里自由游荡,有匹头上有月牙形黑斑的骏马跑在队伍的最前方,身后跟着妻子和孩子,那是一头白色的小马驹。接着,成群的骑士出现,他们拿着长长的套干开始捕捉,大量的马被摁倒,冲突中不少马被杀死,那匹小马驹也不例外。骏马在小马驹的尸体前嘶鸣,悲痛欲绝,骑士们围捕他,双方在森林之中纠缠,不少骑士死于它的嘶哑和劲蹄之下,最终骏马掉入了布置好的陷阱,被一拥而上的骑士擒住。
罗格感觉到了一个愤怒、高傲的灵魂在靠近,那灵魂荣耀无比,沉浸在无限的悲伤之中,这让他的心在颤抖!
“小子!躲开!不想活了!”老哈多破锣一样的声音在街道上回荡,那匹马狂冲过去,距离罗格越来越近。
十米,五米,两米!
就在不少人吓得闭上眼睛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出现来。
疯狂的骏马在罗格面前停了下来,没有任何预兆地停了下来,它看着罗格,弯下了它的脖子,灰灰地低声嘶鸣着,在罗格的周围游走,态度柔和。
罗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抚摸着马的脖子,极为柔和地低低地唱着一支歌,那是夜北人人都会唱的一首歌,名字叫“宝贝,我懂得你的忧伤”。
愤怒的骏马平息了,安静得像个孩子。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包括安西公爵哈多?巴兰和他的儿子哈迪尔。
“这孩子是谁?”哈多问哈迪尔。
“看他衣服上的徽章,黑色的三头渡鸦,应该是卡索的那个私生子。”哈迪尔如实回答。
哈多盯着罗格,目光充满了疑问和欣赏。
“这孩子有趣。”哈多笑了笑,转身跳上了马车。
士兵们跑过来,给那批骏马重新带上了马套和缰绳,拉着马走进了队伍。
大队人马朝王城方向行进,那匹马跟着队伍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罗格。
周围的人冲着罗格鼓掌,他们身为这个孩子无以伦比的勇气而赞赏。
罗格对此十分不适应,他只是微微点头,准备离开。
接头的人群忽然骚动,一声大喊传进了罗格的耳朵里。
“快来看!要处死一名死刑犯了!看样子是个巫师!”
巫师!?
人群呼啦啦地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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