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班的到齐就可以发票了,自己的重要物品要看管好,上了车找好座位等车开后再点名一次,班长要负责带好队。”
一个年轻的小伙,有着北方人厚实的肩膀,单肩挎着炫蓝色的运动背包,低头认真数着手里的车票挨个点名发票。
林沛,他是今年毕业刚参加考试录取进来的年轻派,长得很阳光,刚来学校时和男学生在篮球场小小耍了次倒引发了不少女生的尖叫,这次是跟着前辈一起来担当毕业实习带队老师,长些经验,以后好独当一面。
“苏琪?”
“到!”
“10号车厢,83座位,拿好了。”
“好。”苏琪把票小心地揣挎包里。
“宁月裳?”
“宁月裳?”林沛皱起眉来,“宁月裳还没到吗?”
“哎,喊你呢,发什么呆呀?”苏淇从行李堆里空出手来推了一把月裳。
“啊?啊!这,这这里,老师。”
宁月裳才晃过神来,给车站的凉风吹的,虽然现在是5月份,但不知道是因车站前的广场太空旷了还是今晚的风特别凉,她觉得都冷到骨子里去了。
“10号车厢,84座位,拿好自己的票不要弄丢了,精神点。”
林沛顺眼瞧了这女孩,眉清目秀,姣好的面容,一头乌亮的长发束了个马尾,高挑的身材感觉挺干净的,却是满脸的失魂落魄,有点发傻的样子,真可惜了棵好苗子呀。
“每个人的票都在自己手里了,丢了可是要自行负责啊。”
林沛看了下表,快10点半了,做着出发前的最后动员,“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老师也还是要说几句,路上要小心,看管好自己的行李,不要随便惹事,这么难得的一个大家一起出来实习的机会要好好珍惜,男生有照顾女生的责任,班长有带头管理的义务,老师可以对你们放心吗?”
“老师放心吧!”
“当然放心啦!”男生群哄道。
“很有干劲呀。”这次领队老师带头的宇老师是个中年人,走了过来拍拍林沛的肩笑道。
宇老师清了清嗓子,领队的总是要说那么几句。
“同学们,多余的我就不说了,讲个故事吧。你们上届的师哥师姐们同样也去实习,火车停站候发时,有几个女生下车买水果,问好是8块钱一斤,装袋论斤要付钱时小贩改口说是80块钱一斤,不要还不给走人,这几个女生中有人悄悄打电话喊班里的男生过来,马上10多个男生过去,小贩就不敢吱声了。”
“所以,同学们。”宇老师讲到这里顿了一下,环视了下这群欲欲待发的年轻人,“切记路上不要惹事,但也不代表别人欺负了就得默默忍受,该维护权益时就要主动出击,这样的情况若是喊来老师就严重化了,同学来帮忙助阵却恰到好处,可以很好解决,欺负的人也胆怯,大家要会适当处理发生在身边的问题,人多力量大嘛,尤其是男同胞们啊,可不能动不动就打架啊。”
“没问题,哈哈......”又是一群哄笑,隐隐地提升了这群好动分子的男子气概。
同行实习的有三个专业,宁月裳很无奈,她呆的这个班,不,应该说这个专业放眼望去男生都几乎掩盖了女生,统共四十多个男生,而女生只有七八个。
宁月裳和苏琪是1班的,宿舍里的其它女生是隔壁班的,宁岩是2班的。
她偷眼朝宁岩那儿望去,又给惊得一哆嗦,那傢伙正朝她呲牙咧嘴,手脚并用地挥舞着,嘴型夸张地大开大合朝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宁月裳指了指自己,又做了个叫我的嘴型,那边的宁岩马上点头如捣蒜,拍了拍脚下的行李,再指指宁月裳,然后朝她勾勾手,一脸灿烂地傻笑着。
对了,这是叫她把行李给他拎,宁月裳记起来了,往上托了下她的随身背包,里面装的大半是今天买的零食。
她还是不太想直接面对这傢伙,喉咙间像是卡着疙瘩上不去下不来,实在很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宁岩,可又不能直接问,那样会很荒唐。
不过5米的距离,月裳却是磨了老久才蹭过去。
“月月,是不是难受得紧啊?跟哥说说,给你买的红枣膏多舀点吃啊。”宁岩1米8多的个儿低下头压了嗓门对月裳说道,他有些纳闷,别看这妹子长得恬静可人,平常和熟人却是大大咧咧的,虽然在生理期,但这样子有点反常。
月月是宁月裳在家时的小名,宁岩只有认真起来时才会这么喊她。
“什么月月?”宁月裳正瞪大眼,和看怪物似的打量宁岩的脸,这张脸,说真的没感觉,古代的宁岩她未曾见过几次也做不了准,一听到这称呼,才回过神来。
“月月,你你......傻了?”宁岩被这奇怪的眼神给看毛了。
“呃,没什么,我回去了。”月裳匆忙掩饰神情溜回班队去。
时间差不多了,领队老师拍手集合,大家都整队挨个去检票进站等发车。
等挤上火车后基本上是一个班在一个车厢,几十个座位全连在一起,男生还是很有意识地把女生包围在中间的座位里。
苏琪和月裳是挨一起的座位,方才放好行李,老师点过名后,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嚷嚷,“月裳,月裳......”
月裳一听到就犯头疼,穿过来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声音,宁岩这小子总阴魂不散,2班不是在另一个车厢吗?
“我在这里。”为了避免继续丢脸下去,月裳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哈,好妹子,我换了票,就在你旁边。”宁岩扬了扬手中的票得意的笑,亮出一口好看的白牙。
“嗨,宁岩。”苏琪看看了月裳,捂嘴偷乐。
“喔,苏琪,好巧啊。”
“什么巧啊,我是1班的,你在这里才奇怪吧。”苏琪无奈。“知道你是冲着那大包吃的来。”
“呵呵,一起嘛,不然晚上多无聊啊。”宁岩挠挠头。
哪有宁月裳哪就有宁岩,这简直成定理了,所以1班的人也见怪不怪了。
“哎,宁岩,来得正好,来凑一桌吧。”班里的一男生探头抖抖手里的扑克,“别看见女生就拔不开腿了呀,哈......”
“混小子皮又痒痒,马上就让你输得找不着北。”宁岩怪叫着扎那群男生堆里,没一会儿功夫就吆喝着打得火热。
车开了,先是动了几下,然后很有规律地向前方墨黑的夜色里奔驰去,沿路旁亮起的几簇灯火,在火车的快速移动下剧烈摇摆着,逐渐一串串连成条扭曲的光线,渐渐地在月裳的眼前模糊了。
靠着冰凉的车窗,月裳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恍若在教坊司里哭天抹泪的李妈就在身边。
八年了,好不容易觉着能安定下来的宁府,那楼阁,那亭台,还有池塘里那肥得快游不动的红锦鲤,每日午后闲的时候她都会趴在那亭台上将吃剩的点心馅揉碎扔进池塘里,看那鱼儿争来抢去的也惬意得很呀。
还有宁夫人,日日对她嘘寒问暖。
真正的宁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少是传闻好几条街巷的大才女,可被她装失忆一推二五六,说啥也不会,连郎中都质疑即使得了失心症也不该把这些生活的本能给忘却啊,只有宁夫人护着她,坚信凭女儿的兰心慧质要重头再学肯定没问题,还特聘了先生专门指点。
宁月裳真的都当成个家想安定下来了。
她叹了口气,不能再漂泊下去,万事必须更小心,一切威胁生命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了,万一......万一出差错让身边的人产生怀疑,迫不得已的话就逃吧,逃到哪算哪,现在琢磨也没用。
还有前前世的她,那个家不知道是否存在,或许会被抹去曾经生活过的痕迹,现在距那时差了5年光景,该以什么样子去证实呢?她不知道,还有生养了12年父母,想想就头疼得厉害。
“输了啊,别赖!回去还!”那头宁岩玩得兴起大声嚷道。“妹子,过来一起玩吧,我们兄妹组合无人能敌啊,哈......”一连串爽朗的笑声隐隐透着膨胀过度的男子气概。
“不了,你玩吧,我想休息会。”月裳揉了揉额头,对了,还有这个冤家缠身。
“喔,那给我拿些吃的吧。”宁岩搓搓手,一把拨开那些凑上来的馋鬼,“去去,我妹子带的东西哪是你们能吃的,想吃就先赢了我啊。”
月裳抽出一大袋零食给宁岩扔过去,再从小兜里拿了颗糖果剥开放嘴里,嗯......甜甜的还有点酸。
她看了看旁边的苏琪正在发奋下午被打断的游戏,塞给她一颗后微微眯上眼,不能再想事情了,先休息会吧,坐在久违的交通工具里,嗅着那钢铁味儿,静听着火车有规律运动的声音,意识渐渐模糊了。
苏琪的游戏再次gameover,不知道为什么总过不了这关,都打好多次了,准是心神不宁啊,月裳又睡了,她剥了糖果塞嘴里,朝宁岩那里吆五喝六的地方瞧了眼,却说不清被什么分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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