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日尽处,我站在你面前。
你将看到我的疤痕,知道我曾经受伤,也曾经痊愈。”
——泰戈尔《飞鸟集》
月光流泻,透过偌大阳台的玻璃门隐隐地照入黑暗的房间。
营养液安静地滴入莫非式滴管,顺着输液管流入床上女孩的静脉。
如画美人,墨发藕臂,雪肤花貌。
这个女孩的一切都让人想到岁月静好这个词,除了女孩过于苍白虚弱的精神状态,和眉间那抹让人心疼的淡淡郁色。
睫毛轻颤,她慢慢地睁开眼。
月色倒映在她的眼里,像是一条静谧的小溪。
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下意识地想要下床开灯。却在双脚落地时,怔怔地看着手上的头皮针。
她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
唯一记得的,就是昨天的那个雨夜,她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被一群地痞流氓围住,然后晕了过去,倒下的那一瞬间,隐隐看见了一辆世爵,还有从上面下来的,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
是谁救了她?她是谁?这是哪里?
女孩努力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却是徒然。一阵尖锐的疼痛穿过她的头部,她难受地弯下腰,抱着头。
玻璃门被推开,晚风特有的凉意,沉沉地坠入女孩附近的空气中,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抱起,重新放回在床上。
女孩后知后觉地警钟大作,是个男人。
男人微凉的手抚上她的眼睛,接着按了一下触控开关,床头的灯光被打开,过了一阵,男人将手移开。
低沉的声音传来:“柠柠,你还很虚弱,躺好。”
女孩迷迷蒙蒙地睁开眼,望向男人。眼底划过惊艳。男人有着极好看的一张脸庞,精致到无可挑剔,有几分锋利,又天生带着几分矜贵。黑色的衬衫衬得身材愈发笔挺,气质像是深海一般的清冷。
但是她好像没有熟悉的感觉。
只是他这样抱她,好像也是他救了她,应该不会是坏人。
于是她咬咬唇,有些迟疑地开口——
“请问……你是谁?”
男人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错愕。接着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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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房间外。
医生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似乎深不可测的男人:“脑部没有剧烈撞击的痕迹,她却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事情。这位小姐像是被人催眠了。”
男人皱了皱眉:“催眠?”
“对……”医生推了推眼镜,“而且刚刚给她做全身检查的时候,发现她的身子底子并不好,所以这个事情,万万不可强来,不可强行解除催眠,也尽量不要刻意地、突兀地提起她以前的事情。因为当初被催眠的时候,催眠师应该强行给她灌入了‘忘记所有’这样一个意识,若是逆这个意识而行,恐怕会让她极为痛苦。”
男人似在沉思,半晌,他出声:
“所以我需要怎么做?”
“就让她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和周围的人和事吧。”医生叹了口气,“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过可以在生活中适当穿插告诉她一下跟她现在生活有关的以前的事情。”
男人点点头,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叫住正欲离开的医生:“她的身体……怎么不好?”
“这位姑娘好像天生身体就比较寒,想必青春期也疏于调理。气血不太足,抵抗力比较弱。易受风寒,易生病。”
“那麻烦您帮我调制几剂调理身体的中药吧。”
“好的。”
特助秦江拿着一沓资料走来:“陆少。温小姐是去年九月份来到英国游学的。”
“去年九月?”男人眸间闪过淡淡的疑惑。她没有去A大念书吗。
“是的。”秦江点点头,把资料递给他,“这是温小姐在这期间发生的事。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我会接着查。”
“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男人幽深的目光扫过资料上女孩温静美丽笑颜。
一年前独自来到英国游学,师从油画大师艾莫。
匿名办了几场画展。除了画画读书就是去教堂和孤儿院做义工。
走走停停,周游英国。
……
每到一个城市都会给顾城佑寄一张明信片。
顾城佑。
男人眸光微闪,面色难辨。
陆辰勋推门,就看见女孩茫然怔楞地看着窗外,双手有些局促地绞在一起,透露出不安。
心上一点疼惜渐渐晕染开,面上却是无波无澜的静。
他看着女孩温静无措的脸庞,淡淡地说道:“我是陆辰勋。你叫温柠。我们的父母是旧识。你父母在你满十八岁的时候周游世界去了。一年前你独自来到英国游学,几天前你可能被人催眠了,所以失去了记忆。”
“温……柠?”女孩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柳眉轻蹙,想要搜寻记忆里相关的碎片。
微凉的指尖擦过她的掌心。
他弯下腰,一笔一划地在她的手掌写下。“温柠。”
她惊慌地抽出手,落入他幽深的眼眸。
“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陆辰勋好似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淡淡地开口。
“没……没有。”温柠低下头。
她刚醒来,没有记忆,她对这个世界完全陌生,没有任何的依据能够让她得出任何肯定的结论。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复杂,深不可测的成熟男人的模样。
她很害怕男人似有似无的亲昵。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门外是秦江的声音,“陆少,视频会议就要开始了。”
“嗯,我知道了。”陆辰勋看着女孩低垂的眼眸,“你的父母可能暂时联系不上,他们临走之前曾托我照顾你,你安心住下吧,先把病养好。有事来隔壁找我,好好休息。”
女孩的睫毛轻轻动了动,父母没办法来看她吗。她有些失落。
门被轻轻地关上。
温柠这才抬头,看着这房间的环境。
以冷色基调装修的房间,简约大气,面积极大,与书房相通。玻璃门外隔着一个大阳台,应该是一栋别墅的二楼的主卧。
房间细节处有一些雅饰作为点缀,床边一支含苞初放的白玫瑰,角落有一幅装饰用的画架和一些画具。
唔……这画架可能是她醒来后唯一感到有些熟悉的东西了。她默默地想。
画架附近的墙上有一幅巨大的油画。
印象派的风格,画的内容大概是下雪天,一个小女孩,看着一个男人离开的背影。只有两个人物,占这么大一个版面,人物并没有被刻意的放大,其他的地方都是冷色调的填充。倒是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孤寂感。
这幅画的神韵其实就在色彩处,朦朦胧胧的,好像在表达着什么隐秘的情绪。
温柠像是被这情绪吸引住,不自觉地走到画面前。
画的右下方有一排英文,稚嫩的笔迹。
“Iamwaitingforyou.——Wennie”
突然觉得有些晕眩,温柠抚了抚自己的眼睛,有些艰难地回到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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