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厅有些暗,仅仅在画作处设了几盏橘黄色的明亮射灯,其余的地方是微微隐隐的冷色灯光,轻轻打在精心设计的典雅的地毯上。古典而不拘谨,简约却不现代,再加上轻柔舒缓的古典音乐弥漫在空气中,倒是别有一番让人宁静下来欣赏的魅力。
莫奈真是个色彩的猎人。温柠沿着墙慢慢地走着,看着墙上被精心装裱的大师画作,每一幅都是一场视觉盛宴。紫藤,鸢尾,睡莲,郁金香,海滩,断崖,麦田……浩如烟海的色彩,纷繁却令人意外的和谐。生活中普普通通的景物在他的描绘下变得更加浓厚香醇了些,他把这些细碎的美好放大,再放大,让那些平时错失这些美好的人有机会重新见证大自然的奇迹。也许这就是大师风骨吧。
陆辰勋始终跟不紧不慢地随在女孩的左后方,看着女孩崇敬向往的目光,明亮的射灯下,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为这些画作无声地鼓掌喝彩。
“你也是一个很出色的画家。”他出声。
温柠转过身来,看着男人,欣喜而困惑。
“你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油画了。”男人微笑,“七岁的时候,已经可以很娴熟的画出一幅完整的作品。”
男人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目光渺远起来,眸中闪过几分她看不懂的情愫,他继续说道:“你拿过很多奖。一年前被英国著名油画大师,艾莫先生收为弟子,跟随他来到英国游学。”
“那……我现在可以去找他,继续跟他学习吗?”
陆辰勋敛眸,目光幽深了起来,再抬眸看向她的时候,已然是一派平静无波:“艾莫大师出国参加一项会议,在你出事之前离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等到他回来了,我会通知你。”
温柠点点头,有几分失落,但还是感激地看着他:“麻烦你了,谢谢。”
陆辰勋淡淡道:“你再这么客气,我就不通知你了。”
温柠小脸一红,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继续看画。
大师的杰作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很快忘记了之前那点小尴尬。
她驻足在一幅画前。
画的名称是《维特尼流域塞纳河解冻,面向拉瓦古》。
与之前那些绚烂明媚的色彩不同,这幅画的主调是冷色。白,蓝,灰。层层堆砌渲染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寂远广阔的河畔冰封之景。
很美,但是温柠却感受到画家很深很深的、穿越百年的、刀片般划在她心上的悲伤与绝望。
她看向画旁的注解:作于1880零下25度的塞纳河畔,画家的第一任太太刚刚离世。
温柠眼中闪过悲悯。心口有奇怪的感觉,这幅画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突然,电光火石之间,她忆起第一次醒来时,陆辰勋房间里的那幅巨大的油画。
大雪纷飞,一个小女孩看着一个男人离去的背影。
也是这种感觉,快要溢出画框的悲伤与苦涩,还有一份隐晦不明的情愫。
温柠看向身侧的男人,有些迟疑地开口:“你房间里的那副画……”
那些复杂的情绪……
男人眸色变深,却轻描淡写:“那时我要离开,于是你送了我那副画。”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那时你才11岁,已经表现出很高的天赋。”
温柠轻轻地点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波澜不惊的清俊的脸,深沉稳重的样子。
无知是福。
温柠隐去眼中细碎的情绪,朝男人微笑:“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男人点头。
黑色的世爵驰骋于微凉的夜色中,温柠有些疲惫地闭上眼,闻着车内宁神的香水,不自觉地沉沉睡去。
车子稳稳地停在别墅前。
陆辰勋看向副驾驶座上宁静睡去的女孩。
多少个这样的夜晚,相似的月光迷雾,相似的车道和路边昏黄的灯光。他一个人驾着车,或者一个人坐在车上,看着飞驰而过的行道树,听着偶尔划破寂静的尖锐的鸣笛声,心上是寥远的寂寞。
寂寞于,他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在龙潭虎窟的陆家艰难行走。
也寂寞于,思念她的情愫。
那时无数次地想象着她的样子。11岁之后,岁岁年年,当年的那个小姑娘,该慢慢地长大。她现在是什么模样,她在做什么。
她有没有想他。
也许是上帝怜悯他,让他在那个雨夜又重新遇见了她。
让她忘记一切,让她孤身一人。
让他有机会,能够重新拥有他。
男人眸中是化不开的浓墨,他下车,拉开副驾驶车门,轻轻在女孩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眷恋缠绵至极,像是包含了无数的未说出口的话语与情愫。
他抱起女孩,在一片寂静中向别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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