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仪,是她这么多年以来,唯一的朋友。
所以,无论她出了什么事,她都会去帮忙;无论她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她也都会支持。她甚至不在乎其他所有人的眼光和评论,她只在乎自己的这个朋友。
她逃出皇宫,千辛万苦的来找她,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友谊。因为她觉得,甄仪需要她。
当初,在她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是甄仪帮了她。所以如今,在甄仪失踪,完全失了联络的情况下,她也会义无反顾的离开皇宫,去找她。
因为她是她的朋友。而她,并不想要她出事。
再把话头转移到甄仪的身上。
甄仪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去找宴连靖。如果她必须要在三个月之内找到翡翠连并且将它给拿回来的话,那么就只有去求宴连靖的帮助才行了。
她当初之所以做出了三个月之内拿回翡翠连的承诺,就是因为她知道,信任的力量,人心的力量就算是强大,在这样毫无寄托的情况下也就只能维持三个月。
而这样毫无边际的许诺一旦被附加了很长的一个时间之后,所能得到的结果也就只能是人心惶惶。到时候,就真的是无法挽回了。而那样无法挽回的后,并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承担的。
这么想着,甄仪便动身去了一趟廖洲城。
到达廖洲城之后,甄仪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宴连伯父,我此次前来找您,是想要求您帮忙的。”甄仪抬起头来,十分诚恳的恳求道。
谁知,宴连靖却并没有明确的回答她,反而是开始说了别的一些什么。
“对了,小仪,伯父这次也有事情想要让你帮忙。”
甄仪心里已经,面上却装作一副十分淡定的模样。
“不知伯父是有何事?”
宴连靖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甄仪真正的实情。
大约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宴连靖说道,“浦儿他……他已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闭门不出三年了。只要这次你能够将浦儿治好,不论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宴连浦怎么了?”甄仪有些奇怪的问道。
宴连浦三年之前就受了重伤,而且一直都没有被治好。又或者说,自从宴连浦知道自己不能被完全治好之后,就一直都不配合治疗,整日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闭门不出。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去招惹他。自然,也就更加不敢去开导他。
于是,他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将自己关在房门之内,关闭自己的心,自己的眼,让自己听不到,看不到,也感受不到。
可是这样子的他,就算是其他所有人都不在乎,可是宴连靖这个做父亲的心疼啊!
宴连靖担心这样子的宴连浦,担心他会自暴自弃,担心他会自毁前程,也更加担心他会在自己百年之后,孤独终老。
而如果这天低下所有地大夫都说治不好宴连浦的话,那么只有甄仪这里还可以一试。因为只有甄仪,才拥有真正天下无双的医术。
甄仪迟疑了一下,然后答应了下来。虽然不知道晏连浦这样的原因,但是看到晏连伯伯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就不能再问了。
就这样,她跟宴连靖达成了一个协议。更准确地来说,是一场交易。
她帮助宴连靖救治宴连浦,而宴连靖呢,则负责帮她在三个月之内找到苗族的族宝翡翠连。
宴连承这几日以来都在马不停蹄的找人。
找谁呢?自然是甄仪了。
宴连承的大哥就是宴连浦。前面也说过了,宴连浦在三年前就受了重伤。宴连承清楚只有甄仪才能够就会宴连浦,所以才出来寻找甄仪。
好巧不巧,寻找甄仪的宴连承刚好和寻找甄仪的西颖撞到了一块。
“公子,您怎么也在这里?”西颖有些奇怪,便随口问道。
宴连承也是一愣,随即便开口说道,“家兄身体抱恙,我此行是想要去找神医甄仪的。现在,估计也只有她才能够帮得上家兄了。”甄仪自从医治好公主后,名声大振,都称她为神医;
闻言,西颖眼睛就是一亮,当即就开口说道,“那今儿个还真是巧了,我也是出来找甄仪的。”
宴连承看了西颖一眼,言下之意是,你丫是出来找甄仪的?这是逃出来找甄仪的吧?!
也不知道是怎么着,总之两个人就这么结伴一起准备去找甄仪了。
可是,这世界这么大,就算是他们现在两个人,想要找到甄仪毕竟也是有些困难的。
“公子,咱们还是往东郢的方向那边走吧。就算是姐姐她从和亲的队伍里面逃出来了,想必该是先回东郢的吧!”西颖想了想,说道。
宴连承一愣,但仔细想一想似乎也有些道理。
“那行,咱们就先往东郢那边赶路吧!”
就这样,宴连承和西颖一边往东郢赶路,一边寻找甄仪。
再说说苗寨里,甄仪走后,苗冬清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样。从前的苗冬清尽管严肃,但是对人对事还是极为宽厚的,可是自从甄仪离开之后,苗冬清开始变得暴戾,变得市侩,开始全面掌管起苗族来。
也是因为这样,原本一直反对甄仪成为族长的白项开始不是那么反对了。
毕竟如今苗族的这个情况,如果长期处于这种无人管理的状态的话,只怕会让白夷族的人给钻了空子,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甄仪习以为常的摆好之后,递给他粥,碗里有勺子,他便一口口吃着,很文雅的吃相。甄仪瞧了,有些好奇,晏连浦不似这般温和的男子啊。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僵硬,实在无法在她的目光下继续用膳,抬头问道,“怎么了?”
甄仪见被白纱布包着只漏了一双眼睛和嘴巴的他,竟笑了,道,“没什么,赶快吃吧。”
他自然也猜到了她笑什么,却无奈,甄仪看不到的是他眼中隐藏的宠溺。
吃过后,甄仪简单收拾了下,给他把了把脉,点点头走了。
数日后“晏连浦,我今天帮你拆了这纱布。”甄仪走进来,她察觉到她说完这话后,晏连浦明显的有些僵硬。
她却不以为意,轻笑,“不用担心,”她走过去蹲在他身前,极轻极轻的解开那白色的纱布,一层一层。
晏连浦在她的动作下,紧张的握紧了拳头。他不是担心自己的容貌没有好,他是担心看到她害怕嫌恶的神情,虽然他知道她不会,可是他还是担心。
甄仪哪知他心里所想,很快就卸了纱布,卸完之后,晏连浦低着头,不愿面视她。甄仪噗嗤一声笑了,他沉着嗓音,“你笑什么?”
甄仪站起来去拿了一面镜子,放到他面前,却被他一把推开,“我不想看。”甄仪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把镜子放在他旁边,“随便你,”然后走了出去。
甄仪走了后,晏连浦犹豫了许久,才慢慢拿起那面镜子,极缓极缓的对上镜子中人。很可怕,那些疤痕虽然不若以往那般狰狞了,却整个泛着白,其余没有抹药膏的地方却是小麦色,更加使他的脸像个染色盘。怪不得刚才甄仪笑了,的确很可笑,他有些自弃的扔开镜子。
没想到甄仪竟又返回来,推开门道,“晏连浦,从今天开始你得试着站起来。”顿了顿,“你的脸,晚上再包上,也该透透气。”晏连浦显然有些楞,“你,不觉得我的脸恶心吗?”甄仪点点头,“恢复之前都会恶心,以后就好了,行了,别说这个问题了。”她走到他身边,嗓音有些轻柔,“总要试试,来,我扶你,你自己也要微微用些力气。”甄仪的手搭上晏连浦的胳膊,略微使力。
晏连浦满头大汗,身子却是纹丝不动,他的腿根本就站不起来,一阵阵的泛着痛。他有些失望,“甄仪,我站不起来。”这句话无奈的成分很大,还有些落寞,自弃。
甄仪轻蹙眉头,“如果你认为自己站不起来,那你也就真的一辈子也站不起来。晏连浦,你不是那么懦弱又遇到困难就放弃的人吧?”她不是在鼓励他,只是觉得晏连浦不该是这么轻言放弃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样觉得的。也许是毁容残疾三年,他都没有放弃活着的原因吧。
晏连浦思索了一下,对着她,“我宁愿自己失望,也不能让你对我失望。”甄仪闻言,略有些不解,“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对你失望?懒得管你就是了……”晏连浦看了她良久,道,“甄仪,再扶我一次吧?”
她伸手扶住他,这次他坚持了很久,一直在用力。甄仪知道他很疼,要舒展开三年麻木的筋骨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他额上流下大滴的冷汗,甄仪看了一会儿,还是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
他的脸像是定住了一样,过了小一会儿,才听见他说了一声,“谢谢。”
甄仪像是想起什么,“你以前,没有这么客气吧?”他以前挺阴冷的样子,总爱莫名其妙的多管闲事,总爱跑到她面前,冷着一张谁欠他似的脸,质问她一些问题。
以前,晏连浦有些怔然,没再说什么,只是忍着痛意,用尽力气想要站起来。甄仪第一次这么有耐心,陪着晏连浦一直到傍晚,所幸晏连浦终于站起来了。虽然不能迈步,可这已经是个很大的突破了。
刘伯来送饭的时候,眼眶都是泛红的,一脸感激的看着甄仪。如果不是甄小姐,她们的大少爷还躲在黑暗的屋里不见天日。他相信,甄小姐一定能让大少爷再次站在阳光底下的。
甄仪不知刘伯对她寄予了那么大的希望,自顾自的给晏连浦抹了些药膏在他的脸上。“我去沐浴,过会儿过来给你按压穴道,不然你的腿今夜肯定会酸疼的你想自杀。”
自杀?晏连浦莞尔,有那么严重吗?她倒是很会比喻。
“我等着你,”这四个字说的很是暧昧,甄仪倒没察觉什么,刘伯听得却是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