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大夫人就带着教养的嬷嬷进了李婉柔的院子,芙蓉睡梦中被惊醒,整个人都有些慌神。
赵氏面色冷凝,一边推开门一边道:“一会儿就要安排进宫,教导嬷嬷都已经来了,你家小姐还没起床?成何体统!”
嬷嬷眼底藏着一丝蔑视,本就不是正经嫡出的千金,这会儿临近进宫还不早作准备,真是给相府丢人。
她心里想的只是李婉柔只是庶出,又从未在这样重要的场合露过面,规矩都不懂,若是不学只能丢人。
但门刚打开,赵氏的脸色有些僵硬,勃发的怒气憋回了心里,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李婉柔已经穿好了衣裳,是那件金色透着红的裘袄,衬得小脸娇、艳欲滴,有种别致的美。
赵氏命人送来的衣裳中不乏更华贵的,可其中却有不少已超过了闺阁小姐的规制,她本以为她会被宫人为难住,却不想她的心思这样精巧!
是有意,还是无意?赵氏心头一阵风云变幻,面上却带着得体而熨帖的笑容,主动上前牵起李婉柔的手拍了拍。
她语重心长地说:“这是宫里教规矩的嬷嬷,今日进宫你怠慢不得,可要守在嬷嬷身边仔细着学。”
一字一句都透着说不出的关心照顾来,可李婉柔心里明白,赵氏心头早就滴血,怕是后悔请了嬷嬷。
嬷嬷上前一步,李婉柔立即行礼,姿态优雅轻柔,比宫中的娘娘也是差不了多少。
见李婉柔眸光柔和,举止大方,嬷嬷心中立即有了分明,只怕李家庶出千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于是她收敛起漫不经心的姿态,微笑道:“叫我秦嬷嬷就好,在宫中行走不比在后宅。宫中规矩最多,人也复杂,但凡是一丝差错都会掉脑袋,你年纪轻轻是不懂……”
嬷嬷教得仔细,赵氏不便久留,只得咬牙离开。
李婉柔学得越发好,实则早就对这些规矩烂熟于心,谁又能想到她早已是个在宫中摸爬滚打过多年的人,如今只是换了副更年轻稚嫩的壳子,可规矩和记忆却一点都没丢。
宫里的确是个吃人的地方,她又怎么会掉以轻心?
秦嬷嬷看李婉柔学规矩的模样,又坚持又认真还有一丝难以琢磨的贵气,仿佛她天生就是如此高贵端庄,日后怕是前途远大。
可一府不容二主,李婉柔又是个庶出的,身后连一个能为她打算的人都没有,又能走多远呢?
她想着,不禁就叹了口气,不再为难李婉柔。
日落西山,灯油如豆,相府已里里外外都挂上了红灯笼以示庆祝,在一片热闹中,李婉柔登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秦嬷嬷早先得了李婉柔赏的一锭金子,这会儿忍不住开口提醒:“李小姐,相府主子本为一体,同进同出,如今你一人坐在最尾的马车中,实则是与他们背道而驰,叫旁人见了笑话。”
何止见了笑话,简直是一巴掌热辣辣地打在了她自己的脸上,告知所有人她李婉柔不是相府的主子,只配和下人在一起。
京城的权贵都是闻风而动,怎么会看不清楚形式呢?
可这又如何?李婉柔记得很清楚,清秋公主和李诗馥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又有谁会记得她和李诗馥才是亲姐妹呢,记得的人也只会说她不配,她只配躲在角落里,死了也无人问津。
下了马车,李婉柔跟着进宫的人潮往里走,迈着优雅的莲步轻轻抬着头,面上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早有人在猜测她的身份,兵部尚书家的嫡女顺晴就在蓄意猜测:“这不会是哪家的千金吧,可咱们却没见过,不可能!”
在她身边的是将军府家的二小姐安如意不屑地哼了一些:“快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她是谁有什么要紧?”
顺晴本就看不惯安如意整天都摆着臭嘴脸,忍不住呛声:“我是说有些人身份卑贱就不要假装高贵地混进来,我们这儿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的!”
“你!”安如意气得横眉冷对,她性子是急了些,最看不起这些人搬弄是非的丑恶嘴脸,可偏偏没有一次说得过对方,总是被气得跳脚。
这时候,一双温软的手捏住了她的掌心,她皱眉转过头来看了眼,是模样细致小巧的女子,美貌细长,鼻梁高挑,下巴小巧尖细,明眸皓齿一见就很温和。
只是她眉眼中隐约透着股煞气,眼神犀利,绝非旁人所议论的那样虚弱不堪,李家那么大的家族传出些谣言也是有的。
被她不住打量的李婉柔轻轻笑开了,她面朝顺晴道:“给相府送请柬是皇上的意思,那我进宫也就是皇上允准的,可如今你却喋喋不休颇有微词,是对皇上的旨意有所抗拒吗?蔑视皇威,可是大不敬,相信你也很清楚。”
顺晴骄傲的脸色瞬间崩塌,她冷着脸,恶狠狠地说:“现在见你伶牙俐齿春风得意,一会儿可别坏了宫规哭着要回府!”
说完,她就快步离开了。
宫人门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权贵们的事只能听着却不能记在心里,宫中的规矩向来如此。
安如意冷冷瞪了眼旁观冷漠的宫人,随后感激地抓着李婉柔的手,激动道:“多谢你替我解围,那顺晴的嘴巴是最刻薄的,说话难听,往日便是如此,只是无人能说得过她。”
顺晴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个嘴巴厉害的,心眼却不是狠毒。可顺晴故意在自己面前说难听的话这件事若与李诗馥无关,她是如何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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