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羽是个老顽童,在街边饿晕承蒙唐清漪搭救,念着恩情收了唐清漪为徒弟,旁人都觉得他疯疯癫癫的,但唐清漪却知道这老先生知天文晓地理甚至能掐会算,更有一身奇异的功夫。他总是神出鬼没,十天半个月才见唐清漪一面。唐清漪那点三脚猫功夫就是他教的。
这样的日子总共维持了三年,三年后,南宫羽最后一次出现,对她说已算出她命中有劫,希望她能跟他上山修行不再过问世事。那时候唐清漪跟君霖浓情蜜意,怎么肯离开。南宫羽知道劝不过她,便又道:“有些事情是天命,老夫不一定能救你,但好歹师徒一场我便冒险泄露一次天机。”
“你体质特殊,这本就是天命之外,而你这两年更是多次救人违背天命,迟早会有天谴。你不肯随为师修行,若想破劫,那便只剩一法。”
“何法?”唐清漪问。
南宫羽一字一顿的说:“诛心。”
南宫羽说万物在于灵,人灵在于心。凡人没了心便活不了。但唐清漪不一样,她的血本身就带着超脱人灵的能力,所以诛心不会死,而这样一来唐清漪就没有了凡人的灵气,彻底脱离天命。
“没有心我会怎么样?”
“诛心改天命,你的未来会险峻异常。”南宫羽说这话时带着担忧,其实是不希望唐清漪选这条路。而唐清漪也确实没有选,可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君霖。
她想,她是要跟君霖在一起一辈子的,她的命途险峻,那岂不是要连累君霖。于是她放弃了。对于南宫羽所说的劫难,她全然不管。
结果呢?南宫羽一语成谶。君霖铲除异己择日登基,为了她的妹妹,更是为了他自己的狼子野心,放干了她的血。南宫羽说她连心没了都不会有事,可唯独血不能动,可偏偏君霖就是选择了这种方法害她。或许这也就是所谓的天谴。
南宫羽给了她两条路去生,她却为了君霖置生死于不顾,到最后君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害死了她。
一想到这处,唐清漪便自觉无比嘲讽,想起南宫羽更是湿了眼眶。所谓天命不可说,南宫羽却把那样的话告诉了她,也不知道要承受怎样的后果,或许后来直到死唐清漪都没有再见过他,便是因为南宫羽已经遭遇不测。
而一旁的君珏完全不明所以,不理解怎么唐清漪说着说着忽然一脸落寞甚至悲伤起来,但还是礼貌的递过去一方手帕。
唐清漪没有接,神情淡漠。
君珏见状正了正神色:“你若不想说那也罢,归根结底都证明你很与众不同。这很好,能为本王所用更好。”
唐清漪闻听此言,忽然笑了:“这么说,若是我拒绝王爷的好意,是不是就会死路一条?”说完,唐清漪直接对上君珏的目光。
君珏与她对视了一会儿,脸上没有表情,一字一顿道:“你说呢?”
唐清漪感觉到君珏肃穆的神情下,那种不同寻常的气场。不得不承认有点心里没底,毕竟对于她来说,现在既没有合适的时机也没有足够的资本,的确没有跟君珏讨价还价的资格。
可她又必须要掌握主动权。
“君珏,我可以帮你。”唐清漪眸色沉沉的看着君珏,十分认真道:“但是你要保证我的生命安全。”她放慢语调,重重强调:“绝对的安全。”
君珏这是第一次听唐清漪完整的喊自己的名字,感觉到了唐清漪态度的变化。他一挑眉,爽快的答应:“当然,我是不会亏待我的人。”
唐清漪听着他这个话有点别扭,什么叫他的人,不过归根结底双方达成了暂时的协定。
其实唐清漪对于这个时而吊儿郎当时而又冰冷暴戾的男人,印象并不很好,所以也不是很确定君珏能不能遵守约定。她现在选择与君珏合作,与其说是相信这个男人,倒不如说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分析。
她笃定在当前的利益下,君珏如果是个聪明人,就不应该跟她玩阴的。至于以后会不会突然变卦,那还需从长计议。
而唐清漪在心里揣度君珏心思的同时,对方其实也在思索她。
君珏看着面前这个只勉强到自己肩膀的女孩子,还在思索着困扰了自己好多天的问题——为什么当初好心的搭救,会变成现在的利益纠葛。记得当初听属下报告这女人身份的时候也没有想要利用吧,怎么后来看到她醒过来又变卦了。
一边思索着,君珏的眼神一边在唐清漪身上打转,最后停留在她那双幽深的含着似笑非笑意味的眼睛上。对了,就是这个。
或许最开始得到的消息让他先入为主,理所当然的觉得唐家的这个五小姐应该是个畏畏缩缩的人,可她醒过来却是一副平静老成的模样,那双眼睛更是深不见底。猜测与现实的巨大反差才让他忽然有了试探的心思。
“亲王干嘛这么盯着我。”唐清漪有些不悦的看着君珏道。
君珏这才从繁复的思绪中反应过来,随口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好像比最开始来的时候更漂亮了些,是因为我们府上的下人们伺候的很好吧。”
唐清漪摸了摸自己短短数天就从暗淡发黄变得光滑细腻的脸,笑的别有深意:“大概吧。我想再过几天,变化会更大的。”
君珏没有说话,唐清漪长什么样他一点也不在意,他更关注的是唐清漪能够为他提供的切实价值。
不过话虽这么说着,半个月后,当君珏从繁忙的公务中抽身,去唐清漪的住处见到她时,还是吓了一跳。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君珏的眼角微微抽搐,充分的表达了他的震惊。
而在他面前的唐清漪,挽着非常随意的十字髻,身上是一件很普通的浅色袄裙,面色白皙中透着红润,远山眉,眸光带水,嫣红的唇色,精巧的下巴,只是略施粉黛所以整张脸显得十分纯净,却又透露着些许妩媚。
彼时唐清漪正捧着一本兵书看,看到君珏震惊的样子十分满意,很好,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