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震天的欢呼声中,秦翼明站上了城墙垛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待欢呼声停下后,秦翼明带着身后十几个大嗓门喊道:
“蜀王仁义,体恤各位将士浴血奋战的辛劳。”
“本月所有军士,加饷银一两!”
“下午,王府的银车队即会前来,给各位将士们发饷!”
“哦!!!!!!”
震天的欢呼声再起。
没什么比财帛更动人心的了。
一两白银什么概念。
在市场上,一千枚铜钱可换一两白银,但因为铜钱的不便以及质量参差不齐的原因,很多时候一两白银可换一千二、甚至一千三百文铜钱。
在小农经济、自给自足占很大比例的古代社会,一千多铜钱,已经是寻常三口之家一整个月的开支了。
再加上此时大明的经济早已崩溃,很多大头兵都是领不到饷的,即使是小军官,都是隔三差五才能领到点糊口的军饷。
而且领到的也不是现钱,很多时候都是质量极差的布匹、粮食等,官兵早就对此怨声载道。
但也没办法反抗。
当兵好歹有口饭吃、有刀枪护身,要是没这糊口的差事,很多将士,也将沦为街头乞讨的流民。
所以虽然现在当兵不算很好,但已经比很多饭都吃不上的百姓要好太多了。
站在蜀王身后的三位大员,再次相互看了看,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意。
万千将士的欢呼声久不停歇、持续了好一会。
朱至澍享受了一会这发自将士们内心的欢呼声,但却没有沉溺太久,转身对总兵刘镇藩说道:
“带我去伤兵营看看吧。”
......
在去伤兵营的路上,朱至澍经过一名手持着火铳的士兵,当下便有点好奇,向这名士兵索要。
“小心啊殿下。”
“殿下,不可!”
看到朱至澍向士兵索要火铳,身后跟着的一群大员大惊,急忙上前阻止。
自家事自家知。
现在大明的火铳是什么水平,这些个父母官哪里会不知道。
十发里有九发能不炸膛的好好打响,就已经是精品;至于射程和精准度,这都还没精力顾得上去考虑。
万一要是伤了蜀王殿下,这该如何是好。
但朱至澍又岂是劝的住的人,直接上手,从犹豫的士兵手上取过火铳,好奇的把玩着。
粗略一看,朱至澍就对这火铳有了大概的概念。
说的古代点叫火铳,说的书名一点,就是杆简陋的火绳枪嘛。
粗粗的金属枪管,约有一米长,加上枪管后的木制枪托和机匣,总长度约一米二左右;
金属枪管很厚重,口径约18毫米左右,但是枪管的直径却接近25毫米,无它,金属材质差、工匠打制的技术不过关;
机匣也很简陋,就一个扳机和一个点火钩,钩子上有个小孔,是插着引燃的火绳的。
使用时,将火药和弹丸从枪管的前部装进到枪管的底部,用枪管下面自备的通杆挤压紧实后;
再在枪管的后部那个小孔,也就是火门内倒入火药,连通枪管内部已经装好的火药;
之后在点火钩上装好火绳,点燃火绳,扣动扳机;
点火钩则会下压,点燃的火绳点燃火门内的火药,从而引燃枪管内的火药;
枪管内的火药在狭小的枪管内剧烈燃烧,瞬间产生强大的动能,发射出弹丸。
这么简单的击发原理,高中的时候朱至澍就知道了,所以这支火绳枪在朱至澍的眼里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但是看着木制枪托和机匣、金属制的枪管上凹凸不平的做工,朱至澍却不敢有亲自上手来一发的想法。
对于大明的火器质量,后世的他也是如雷贯耳,万一要是炸膛,那自己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走吧。”
朱至澍将火绳枪交还给那名士兵后转身离去,没有多说什么。
火绳枪的做工质量之差,是由体制、经济、人心等多重因素导致,并不是自己在城墙上发遍火就可以解决的,还得从长计议。
跟着刘镇藩走了十多分钟后,众人才走下了城墙,来到了城墙下的一处大院里。
不出朱至澍所料,大院里的各处,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受伤的军士,大多是普通的军士和低级军官。
寥寥几名大夫和帮闲在院子里进进出出、忙前忙后,但在这巨量的受伤将士面前无异于杯水车薪,根本忙不过来。
很多受伤程度较为复杂或者较为严重的将士,根本就没有得到救治,任由他们躺在一边或哀嚎、或奄奄一息的等死。
整个大院回荡着伤病员的哀嚎声,被浓浓的绝望和死气充盈。
伤兵营内的惨状,出乎了几位大员的意料,尤其是这惨状被蜀王殿下看到后,更是让三位大员的脸色阴沉的像青石一般。
反倒是朱至澍。
除了第一次见到这么血腥、这么惨的情景,内心满是不忍心和同情外,没有多少的怒气。
大明的情形,或者说旧社会的情形,他作为后世人,早就知道了太多太多,没什么好生气的了。
有更多值得自己去生气的事情,还将在将来接踵而来呢。
而且眼前的一切,也是旧社会的通病,根本原因不在身后的三位大员身上,对他们发火除了搞僵关系外也是于事无补。
在院子里忙前忙后的几个大夫和帮闲,此时也注意到了院门口涌进的一堆大人物,尤其是朱至澍身上的明黄色的王袍,更是将略有学识的几名大夫吓了一大跳。
几人匆忙跪倒在蜀王的面前,磕头拜见。
而一些意识清醒、受伤不重的将士也挣扎着起身要给蜀王跪下。
朱至澍急忙扶起几名辛劳的大夫,浑然不顾那几名大夫身上留下的、救治伤员时的血迹和污秽。
同时大声说道:
“诸位都是有功之臣,无需跪见。”
“众将士且安心养伤,不日即有更多的大夫、更多的药材、更好的养伤环境以及大笔赏赐送到。”
然后又转身对着身后紧跟的良医正孙永安、副医正张景玉说道:
“两位大人,速速为将士们诊治。”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蜀王竟有此远见,将自己两人带在身边,竟是为了此事!
随后不敢耽误,各自带着自己的助手,开始对满院的伤患诊治起来。
“让人去城里把所有大夫找过来,这里最少好几百个伤患,这么不到十个大夫得看到什么时候,耽误多少人的性命?”
对着身后的刘之温语气严厉的说了一句。
刘之温脸色也有点不太好,对着身后一名下官叮嘱了几句,那名官员带着几个随从急匆匆的走出了大院,显然是去找大夫了。
尔后朱至澍走下台阶,来到一个被一支箭矢射中了左眼的士兵的身前。
这士兵看到蜀王近前,对于上位者的敬畏让他不敢再躺着,挣扎着要起身给朱至澍行礼。
朱至澍伸手按着这位要起身的士兵,看年纪也就十七八岁,但却已经成了独眼之人,朱至澍眼眶一湿。
“安心养伤,本王已经让人去找更多大夫了。”
“等伤好了,来王府里当差,我再给你找个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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