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成十七年,天降大雪,安乐侯府门口素白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
灵堂内的烛火也明明暗暗的,贵重的檀木棺材前的火盆里,也只剩下点点星火,整个灵堂异常的阴冷。
四岁的林慕筠抱着双腿缩在棺木旁,想象自己还在娘亲的怀里。
吱呀——
突然有人推开了灵堂的大门,沉重的木门发出一声响,在这个静谧的灵堂显得十分的诡异。
“姐姐,妹妹来看你了。”一个披着白色狐袍,身材娇小的女人走了进来,笑呵呵的说道,似是一点都没有被这毛骨悚然的气氛所吓倒。
只见她走到棺材前,紧紧盯着灵位牌,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的烛火映衬下,显得晦涩不明,看了许久,她才搬过一个蒲团在火盆前坐了下来。
“姐姐,不知道你有没有跟你那个短命的儿子见到面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往火盆里加了一些碳,“不过姐姐你一向胆子小,见到那血肉模糊的一团,不知道是不是亲儿在眼前都不敢认呢?”
说着冷冷的笑了起来,“姐姐,你自小都挡在我前头,明明是我先认识的瑞郎,凭什么嫁的是你,难道就凭你是嫡,我是庶吗?”
火渐渐旺了起来,窜起的火苗,映着那张因为嫉妒的而狰狞的脸,越发的恐怖起来了。
颜素雅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捏着脖颈处狐袍的细绳,轻轻的一拉,狐袍滑落在地上。
“唔--”突然棺材处传来闷声.
“谁!”颜素雅猛然站起,厉声喝道。
巨大的棺材后面,林慕筠紧紧得捂着自己的嘴巴,她实在想娘亲,不顾苏嬷嬷的阻止,偷偷溜过来看娘亲。
看到姨母来了,正想着奔到姨母的怀里,听她跟自己讲娘亲的事情,因为腿蹲麻耽搁了一会儿,没想到就听到这么一件秘事。
她就说娘亲一向身体康健,太医把脉也从来没说有什么问题,怎么突然就难产一尸两命。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好姨母做的。
另一边,颜素雅聚神凝听了一会,却不再有丝毫的声动,她就当作自己害怕听错了。
许是做贼心虚,她不敢再看向林夫人的棺木,侧身坐下,又往火盆里加了些银碳。
她不知道的是,棺木后面,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身上那件火红的嫁衣。
林慕筠纤长的指甲扎进手心,她没想到颜素雅害死了她的母亲弟弟不说,竟然还有胆穿着嫁衣来娘亲的灵堂。
颜素雅摸着嫁衣胸口的刺绣,笑着道:“姐姐,你说我这嫁衣好看吗?”
像是在等人回答,她顿了一会才继续说道,“这可是上好的苏锦,瑞郎特地为我寻来的,瑞郎怕我费神,早在一年前就寻了江南刺绣名家苏大娘,专门帮妹妹绣这件嫁衣。”
“若不是怕晦气,妹妹还真的想穿着姐姐帮我绣的嫁衣来给姐姐敬茶呢。”
林慕筠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手臂,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再发出声响,引起了颜素雅的注意。
她还记得小姨趴在娘亲的膝头,撒娇着说自己绣工不好,怕被夫家嫌弃,要娘亲帮忙绣嫁衣。
即使那个时候娘亲已经怀了弟弟,却仍旧不顾嬷嬷的劝阻,亲自帮她绣了一套嫁衣。
泪水沿着娇俏的脸庞滑下,一股恨意在林慕筠的胸中燃起,迅速的蔓延至四肢。
“待会瑞郎就要来了,妹妹敬的这杯酒,姐姐可要好好喝了,妹妹也算是名正言顺了。”颜素雅像是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捂着嘴咯咯的笑着。
林慕筠不敢置信的摇头,她不相信父亲会这么对待娘亲。
可现实只会更加的残酷。
“雅妹--”大门开了一个小缝,有一人从中挤了进来。
林慕筠像是不知道痛楚一般,咬着手臂不松口,直到口腔里布满了呕人的血腥味,才真的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她的父亲,她深爱的父亲居然真的来了。
心中那一丝丝的侥幸,都在嘲笑着她的愚蠢。
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在胡说,而不是这真的。
泪水无声的流下,打湿了衣襟却浑然不知,在林慕筠眼里,林英瑞身上那件火红的新服,简直就是母亲当日难产染红的床铺。
“瑞郎,你终于来了,我都快冻死了。”一看到林瑞英,颜素雅就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娇声说道。
林瑞英轻笑了一声,揽住颜素雅的腰,“怎么不好好穿着狐袍,冻着我的儿子可怎么办?”
短短的一句话如平地一声雷,惊得林慕筠耳旁一阵阵轰隆隆发响,一时间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你是不是就担心儿子了,都不疼我了。”颜素雅猩红的手指点着林瑞英的胸膛。
“怎么会,”林瑞英握住颜素雅的手,放在嘴里亲了一口,“没你哪来的儿子……”
那弟弟呢?她那不幸的弟弟又算是什么?
渐渐的眼前的一切都化成一团血舞,缠绕在林慕筠周身,奋力想要挣扎,手脚却仿佛被绑住了一样,只觉得无缝不入的血雾一点点的侵蚀进骨髓,越来越冷。
偏偏喉间像是堵了一块重铅一样,怎么都喊不出话。
突然左侧传来一阵光源,林慕筠转头一看——
“娘!”林慕筠凄厉的叫了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苍白,浑身都被冰冷的汗水浸透。
林慕筠拿起床边的手帕,随意的擦掉掌心的血丝。
十一年了,以为母守孝的名义,他们把她拘禁在青城十一年,终于想起派人送信接她回京。
林慕筠肯定这不是他们良心发现,但是不管前面是什么荆棘道路,她一定会终结掉这一切,为娘亲和没有睁眼看过这世界的弟弟报仇雪恨,不死不休。
林慕筠走进隔间望着冒着热气的浴桶,忍不住感慨幸亏当年动了恻隐之心,救了胧月一命。
每次醒来都有热水可以放松,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林慕筠总觉得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侧耳听了一下,才注意到原来是因为没有胧月在院子里练剑的声音,也不知道胧月一大早干什么去了?
感觉到温热的水流舒缓着全身每一寸肌肤,什么不安都被林慕筠忘之脑后了。
此时,外面的天色还有些黑,只有皎洁的月光撒下一片朦胧的光,整个小镇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
两个行迹诡异的男人却鬼祟的出现在林慕筠小院的门外。
“林管家,起来了!”趴着门缝张望的男人,突然激动的拍了拍身旁的另外一个人。
“让我看看。”林管家挤开张强,果不其然看到林慕筠的房间闪着微弱的烛火。
说着直起身,虎背熊腰的身材在门上投下狰狞的影子。
张强拉着林管家的衣摆,细小的眼睛露出猥琐的精光,“林管家,尝完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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