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黄色的大理石玉石地板色泽光润如水,映照着室内灯光明媚。整个房间虽然亮如白昼,可却没有半点温暖感可言,整栋房子于蒋澈而言比深渊更冷。
要逃吗?可是又能逃到哪里?爸爸已经没有办法能够见到,如果离开这里,离开母亲,只有六岁的她到外面能够有什么办法生存?
蒋澈叹了口气,低着头想如果自己再大一点就好了,那样她说不准就有能力改变自己的生活。
逃离墨家的念头小小地在她心里留了根。
“为什么叹气?不够光吗?”墨守靳替她把房间的吊灯都打开后,回头就看到蒋澈脸上露出跟她年级不匹配的成熟神情,似乎在深思某样重要的决定,过了一会又变得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够叹气的样子。
“够光了,谢谢大哥哥。”蒋澈冲墨守靳微微露出笑容。
连续被墨守城欺负得够呛,于是就难免对从来没对自己做过什么过分事情的墨守靳心生好感。对蒋澈来说,她真心希望墨守靳只是面冷心热。尽管每次被他冷漠极致的面孔盯着都有些发毛不自在,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房间内两人都不说话,蒋澈把身子往被子里缩。动作很微却没有逃过墨守靳的视线,他勾唇冷哼一声转身就打算离开。
墨守靳这突然离开让蒋澈又开始害怕起来,没有了他在她更加的害怕墨守城会进来再次把她关起来。可她又开不了声却让墨守靳不要走,最后她只能目送对方背影以及听到门被关上后的咔嚓声。
蒋澈始终不明白墨守城为什么那样的讨厌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她看着床头的电话却也不敢打给蒋素宁跟自己的母亲说这些事情。
唯一能做的只是躺在chuang上,看着顶灯的灯光直至感到晕眩,她才能稍微把眼睛闭一下,但过不了多久她又重新睁眼。
原本蒋澈对于黑暗和幽闭的恐惧还没至于那么严重,可这次被关到了地下室的木箱里一天一夜后,彻底激发了内心的恐惧感。尝试了好几次关灯睡觉后,忍耐着恐惧,靠着疲惫将要睡过去的时候,始终有种让她回到那个木箱子的错觉。
基于手指抠箱子抠伤了,十个指头全叫纱布给裹得密密实实,连拿筷子吃饭都成了问题。
本来这喂饭的事情,墨二公子才不愿意做,偏偏张妈端着饭菜要上去的时候,他又想看看两天没见的蒋澈恢复得怎么样。
是的,这几天蒋澈不想见到墨守城,躲在房间压根就不肯出来。
墨守城时不时就经过蒋澈的房门的行为让墨守靳看下去,过去把张妈手上的盘子直接塞到墨守城手里后,说:“这事也是你自己惹的,善后的问题就好好善后,别再过一周后等父亲回来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应该的。受罚的到头来还是你而已。”
于是墨守城就这么端着饭菜进房间走到床边,看着chuang上的人瑟瑟地看着他,小小一只的就自动往床脚缩,活像是面对着一只会吃人的老虎。
“这饭我每天就喂两顿,你要是不吃我还就不喂了。”墨守城看她像看妖魔鬼怪一样看自己,顿时就没什么好态度,立刻就把脸凶起来看着她:“喂喂,我是来让你吃饭的,不是要吃你!”
“那你凶我……”
“我凶什么你了?”
“你明明……”蒋澈的声音越发的声若蚊蝇,头也将近快要埋到被窝里去。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嗓门好像是大了点,而且事情上却是理亏,墨守城只好稍微收敛些把音量降下来,端起筷子夹菜到她嘴边:“吃吧。”
等了两秒蒋澈会没凑过来吃掉,墨守城又没好脾气地说道:“我很忙,我还有很多作业要做,你到底吃不吃!”
“……”
既然忙,为什么还过来做喂饭这些事情嘛……
蒋澈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但还是听话地靠过去一口口把饭吃掉。墨守城起初没什么喂饭经验,常常还会弄掉一些,到后头靠着极快的学习能力知道每次的量和速度后,就喂得很好很顺手。
墨守城白天还要上高中,中午的时候一般托张妈给蒋澈喂饭,晚上的时候则由他自己亲自动手。
一开始他还跟自己说,他就是故意要去看看蒋澈惧怕自己又不得不乖乖吃饭的样子,到了后头成了他不喂好蒋澈就自己的饭都吃不下。
直到某天晚上他放学回家到房间里换好衣服洗了手后,去到蒋澈的房间却看不到人,反倒是在吃饭桌旁看到了她。
“你手还没好,不能自己吃。”
他走过去就想要拿起饭碗像往日那样给蒋澈喂,却听到有中年女子诧异而惊喜的声音说道:“原本我还担心小澈和两个哥哥相处不好,现在看来还挺融洽的。我早两天跟小澈视讯通话的时候知道她自己把自己弄伤了手指头,本来还担心她日常生活要怎么办呢。”
“我们……”
“我……”
蒋澈和墨守城面面相觑,前者原本是撒谎没告诉蒋素宁自己被人关地下室木箱,但此刻看到自己母亲似乎很开心,便更不知道怎么去告诉她实情;后者是忘了今天就是墨正海和蒋素宁回家的日子,而且他本以为蒋澈早就告状做好被教训的准备,没想到对方没把真相说出来。
最后还是蒋澈把两只手举起,让墨守城看到她的手指已经被拆了包裹的纱布,虽然还没全好,但好歹没之前那么笨拙可以自己来吃饭。
地下室的事就随着蒋澈自己的隐瞒而不了了之,而墨守城也因此宽待了她好些日子,没再找她什么麻烦,直到两个月后蒋澈办好入学手续,准备要入读墨守城所在的高中附属小学。
因为之前种种状况导致蒋澈推迟了一个多月才入学,本来应该是跟所有人一样正常入学的她成了转校生一样的存在。
尽管是公办的,不过没点关系和背景一般也进不了这所拥有优质教育资源的学校。班上的同学在课间的时候免不了好奇地围着蒋澈问东问西,问她之前在哪所学校,问她是住哪个区的,甚至有人问她是不是认识高中部的墨守城,因为有人看到他们是搭同一辆私家车到校门口的。
“我……”蒋澈被接二连三的问题给问得耳朵嗡嗡作响,简单地表达了自己迟入学是家里有事的缘故。
至于和墨守城之间的关系,蒋澈解释的是:“我们是亲戚,不过没有血缘关系。”
“啊!那你们现在是住到一起了吗?”
“算、算是吧。”
“那你们就是同居咯!”
“不是的……”
蒋澈觉得自己简直头都要大了,明明都是同学,为什么有些女生说话就这么胆大毫不遮遮掩掩……
重点是,她觉得这些女生对她并不是很好奇,好奇的点全都在墨守城的身上。聊了一天下来,蒋澈对于墨守城的认知程度可能比他本人都还要丰富,这就导致放学回家的时候,她忍不住多看了墨守城几眼。
当蒋澈偷偷第四次看向他的时候,早就察觉到被人偷瞧的墨守城拿着手机假装不在意,实则开启了zi拍模式把手机当镜子检查着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粘上。
“那个……二哥哥……”
蒋澈一副准备要说什么偏偏欲言又止,半天没下文的表情,吞吞吐吐都吐不出下文的时候,墨守城变得比她还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问,二哥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女孩子喜欢?”蒋澈张开手表示数量之多,说:“差不多整整半个班,不对,要是其他班其他年级也是的话,那应该还要多很多。”
“咳、咳咳——”墨守城一听简直要喷了,尤其是对着蒋澈那张百思不得其解的脸,先是迅速的满脸通红,然后绷着脸地说:“切,还以为你要问我什么难题。我长得这么帅,被人喜欢不是什么很正常的事情吗?再说,就算我长残了,就冲家里情况,喜欢我的女生排十条街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蒋澈听完不语,墨守城看她还是似懂非懂的状态,补充了一句:“不然你妈怎么会黏上我爸,虽然我爸也说不上什么好人。”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妈妈,我妈她……”可是,墨守城说的没错,蒋澈想起自己妈妈蒋素宁确实就是为了那些而嫁给了墨叔叔。
“不说就不说,反正事实就是事实。”墨守城看她捉急得红了脸,也是难得的住了嘴。
“……”是啊,事实就是事实,它又不会因为有没有人去说而发生任何的改变。蒋澈想到这里就有些难过,自己的母亲是那样的人。
这个世上让人最无奈的莫过于出身,那是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去选择的,而唯一能庆幸的是,之后要走哪一条路成为什么样的人,选择权还是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