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轮委屈席卷而来。
这一次,是强烈的不舍。
短短一周,我竟生出这么剧烈的情感。
他柔声问:“去机场送我?”
我躲在他怀里摇头。
他捧起我的脸,看向我时的眉眼尽是笑意:“因为我擅作主张和綦煌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所以讨厌我,不愿意送我了?”
我红着眼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我起床没刷牙就用了你杯子?”
我一愣,噗嗤笑了出来,转而皱紧眉头,哑着声儿问道:“你真的没刷牙吗?”
他见我这般呆,愉悦轻笑:“骗你的。”
他在逗我开心。
“你是为了帮我保密回国行程才同意去季家的?”他轻声问。
“你是听周大嘴巴说了我在綦家的事才帮我出头的?”我好奇道。
他点头。
我也点头。
然后,一起笑了。
我自己对卫淇奥特殊的原因,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种特殊,难以对外人道也。
它说不清,道不明。但我肯定,他是明白的,而且,只有他能明白。
我们那种,神奇的默契。
就像现在……
他从没有告诉过我,他并不想綦煌知道他就是卫淇奥,不想让万世的人知道他的行程。可我的本能地想守护他的低调,而且,我也这么做了。
我从没有告诉过他,也不想告诉他,出走綦家,是因为多么狼狈的原因。原来他一早就知晓,丝毫不关心那些与我们之间相处毫无关系的事,每天一如既往同我看书喝茶。
我总觉得,他和我是一样的人,在这一点上我莫名自信。
我们这种性格的人,不爱多管闲事,也不爱别人多管我们的事。但,他不仅多管闲事了,还多管我的闲事了。
他似乎不讨厌管我的闲事,我似乎也不讨厌他管我闲事?
綦煌来了,我最怕的事,就是他会因此对我产生异样眼光。
可,他没有。
我喜欢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即使当初我喜欢上他的时候,我并不知道。
这些年父母离世后寄人篱下孤身一人,与他们朝夕相处的个中滋味,空有苦楚无法言说,可我觉得卫淇奥,他懂。
他在我身边,我第一次觉得,不是孤身一人。
即使这个男人,只与我朝夕相处不过短短一周。
我们可以相对无言,却能心意相通。
…………
我终究还是去了机场送他回北欧。周二没有来,离别的机场只有我俩。
我有些害羞地将亲手书写精致裱好的一副字递给他:“这是”。
他放下行李,将书卷展开,轻声呢喃:“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
我慌乱地将书卷折起,有些手忙脚乱的把它塞进他的手中:“你回去看。”
他失笑:“好。”
“我的房费在路上,过两天过两天就会收到了。”他神秘的话,又给我留了一个小期待。
我有些无措的看着他:“房费?”
机场广播提示他要登机了,左心房处酸楚怪异的情绪又冒出来作祟。
不知是来人往的机场令人焦虑还是此时左边胸口内里紊乱紧张的跳动,大脑不受控制的问出整晚无眠都在思考的那件事:“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他笑得风情万种,低头轻轻在我额头应下一个吻:“当然,我们,未来可期。”
我近乎腻死在他温柔的话中。痴痴地望着他。
“我走了。”
我呆愣地目送他进了安检,他转身朝我摆了摆手。
这个笑容,也许下辈子,我都会记得。
他说……未来。
…………
两天后,博物馆寄来了一封感谢信。
我的名字出现在了天城博物馆的古籍展览中。卫淇奥用我的名字把古本《会真记》捐赠给了博物馆。
我看着手中的信,心中了然。看来,我的房费到了。
…………
卫淇奥虽然不在,可家中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他不知不觉侵占了我的生活。
书本里是他留下的书签。书中我写的批注旁,有他写的回应。
他在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发觉,他趁我不注意,做了这么多事。
我是最厌恶人乱动我的书,可他反客为主看我的书,还毫不客气地像我一样,在我书上做笔记。
还和我,隔空对话起来……
《霍乱时期的爱情》中,我用红笔将乌尔比诺医生和费尔明娜下棋的片段画了下来。
他随意在一旁写了句:嗯,我也喜欢这段。
我失笑。
开始多翻几页。
那是乌尔比诺医生所穿衣物的片段。
我写着:真想亲眼看看欧洲绅士穿这衣服是什么样子。
他在旁写道:好,下次穿给你看。
我脸羞红,放下书,捂着脸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
我突然想到之前看霍乱引发的最大疑问。
他不会……也看到了吧?
我不敢迟疑,赶紧寻找那一页。那是霍乱第三章,开篇描写乌尔比诺医生的片段。
《霍乱》原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都将阴 囊 疝气的来源归功于雨水池。城中很多男人都忍受着这种病的折磨,可他们不仅不以为耻,反而流露出某种爱国主义的傲慢。胡维纳尔·乌尔比诺上小学时,总是不可避免地撞见令他胆战心惊的情景”
我在 阴 囊 疝 气这四个字下面划了线打了个问号。
果然……
卫淇奥竟然在此处贴了一张便利贴,一本正经的和我解释什么是疝气……
上面写着:一种由于卫生问题引发的男性疾病。
救命……
我在卫淇奥面前还有闺秀形象吗?可我当初真的很好奇来着……什么样的病能够,让那东西“大得简直就像一个趴在两腿间睡着了的孩子(霍乱原文)”。
……
我的生活简单,但并不规律。之前在綦家,一日三餐都随綦家安排,一旦专注看书,就经常忘记饭点。以往在綦家,到饭点自有人叫我。所以对于吃饭这事儿,我向来不上心。
自从搬出来,他就与我同住,一日三餐都与他一起。
他在的时候,我的肠胃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可他走了,我也就忘了“吃饭”这件“人生大事”。
他好像能未卜先知似的,自他走后,我的肠胃竟没罢工?
我的一日三餐,依旧被安排地明明白白的。
一到饭点,“初一”就会准时给我送热的吃食过来。
他在的时候,送食的是一位中年先生,自他回北欧,送餐的人换成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第一次来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习惯。
她是这么和我解释的:“卫先生知道您喜静,他不放心您一个人在家中,又担心陌生男人敲门你不喜欢,所以以后都是我来给宋小姐送饭。”她活泼灵动的笑甚是讨喜。
“谢谢你,辛苦了。请问,多少钱?”我礼貌地问。
小姑娘被我的话逗得哈哈笑:“不要钱!整个“初一”都是卫先生的,我们还会收老板娘的钱不成?”
诶……
老板娘?
这个称呼令我有些不适。
小姑娘见我面色变了,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赶忙摆手赔礼:“对不起宋小姐。我们从未见过卫先生对哪位姑娘这么上心,所以……大家都以为您是卫先生的……”她表情突然暧昧。
我敛住眉梢褶皱,礼貌一笑:“没关系。辛苦你了。”
她笑容灿烂的朝我挥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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