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羡却好似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兀自埋头苦吃着,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家姐姐根本没动筷子,不由问道:“姐姐怎地不吃,可是不合胃口?”
谢惜芙垂眼敛去冷意,摇了摇头:“你吃吧,我没什么胃口。”
谢羡眨了眨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把碗挪了过来,一勺一勺舀了白粥添到她碗里,小声道:“我知这些不合姐姐胃口,但是生病了就要多吃,身体要紧。”顿了顿,又郑重说道,“姐姐放心,羡儿一定好好读书,等来日金榜题名,一定接姐姐出去享福。”
谢惜芙有些欣慰,又觉得心塞塞的。
自家孩子太早熟、太乖了,这才七八岁就会安慰人了,也不知是受了多少白眼和辛苦才学会这么懂事的。
小包子仍旧眨巴着灵动的眸子期许地看着她,她吸吸鼻子,到底没把冒尖的白粥舀回去,只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好,姐姐等羡儿。”
一顿早膳用完,谢羡便去了学堂。
眼看着他小小身影迈过角门,远远离去,谢惜芙唇角的笑意也缓缓收了起来,眼底意味不明。
紫玉将碗筷撤了下去,又端了药汤和金疮药上来,“小姐,该服药换药了。”
苦涩药味直冲鼻端,她微微皱眉,却只是捧起药碗,淡淡道:“放下吧,日后敷药一时我自己来,不必你动手。”她身上的伤都好了大半儿了,可不想被人瞧见误当成妖怪。
药汤黑乎乎的,她也不着急喝,只不着痕迹地打量身边的丫鬟。
——约莫十二三岁的丫头,梳着双丫髻,一身衣裳略显破旧,相貌平平,手脚粗糙,整体看来有几分木讷,搁到下人堆里估计也是最底层被人欺压还不敢还嘴的那一个。
大概也是因此,这没前途的庶子女跟前伺候的差事,才会落到她身上。
谢惜芙心里很满意,这姑娘一看就是傻愣愣好糊弄,而且忠心耿耿,在现阶段看来,比之那些精怪刁钻的下人,她简直是好太多了!
她一边就着蜜饯不紧不慢地喝药,一边似漫不经心地与这丫鬟谈说起来,没一会儿自己想要的信息就全部到手。
谢老爹名唤谢长平,官职不详,不过就她的观察看来,怕也不是什么地位显赫之流。
他除了原配刘夫人外,另外还有两房妾室,膝下育有两儿四女。其中刘夫人原是官家女,操持中馈的手段十分了得,府里上下都被她治的服服帖帖。
至于六个儿女,按年纪排是这样的。
大儿子谢昴十七岁,蒙荫入国子监成监生,最得谢老爹喜爱,每月仅休沐两日才会回家;二女儿谢惜芙,十四岁,待字闺中;三女儿谢云锦,十四岁,只比谢惜芙小两个月,亦是待字闺中;四儿子谢羡八岁、五女儿谢云琴五岁、小女儿谢玉华三岁,俱是总角之年。
其中谢昴、谢云锦、谢云琴是刘夫人所出,谢惜芙、谢羡是已故芸姨娘所出,谢玉华是柳姨娘所出。
至于原身娘,紫玉所述倒是与她想象中的差不离,平凡无奇。
普普通通的商家女,家道中落后凭着姿色被谢老爹收做妾室,后来生下谢羡时难产而死。非要说有什么惊人之处,大抵就是操持生意很有一手,以至于谢老爹一度曾想将产业交由她打理,让刘夫人的地位岌岌可危。
也许是宅斗文看太多,谢惜芙忍不住猜测原身娘死得突然,该不会是刘夫人背后阴了一把,毕竟动机手段她都有。不过这个猜测无凭无据,也只是一闪而过。
但可以确定的是,原身娘实打实拉了刘夫人的仇恨,死后报应在了孩子身上。
否则原身姐弟二人会混得这么惨。
她本还想刺探一下原身有没有私房钱,结果却是失望了。照紫玉的说法,因着原身二人年龄尚小,是以每月份例不发钱,只是有需要就知会管事让其准备。
换句话说,原身的十四年里,别说藏私房了,恐怕连银子都没摸过几回。
谢惜芙揉着额头,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
昨天就知道穿越配置低,结果今天一摸底,又刷新了下线。
她沉闷地吐了口浊气,默默安慰自己,罢了罢了,总归不会再差。
一时穷则思变,开始思索对策。
紫玉咄咄不安地站在一旁,她方才说了长长一段,嘴巴也干了,但见自家小姐蹙眉沉吟的样子,愣是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哪怕是咽一口唾沫。
也许是错觉,但她总觉得自家小姐大病一场后,好似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不知过了几许,只听自家小姐忽然问一句:“爹爹几时上朝?可出门了?”
紫玉踌躇一下,说:“回小姐,老爷官职是不必上朝的,此时应是与夫人一道用膳,快要出门了”
她弯起唇角,漂亮的杏眼染上狡黠笑意,像一只打着小九九的猫。她朝丫鬟勾了勾手指:“过来,给小姐我办几件差事儿。”
紫玉眼巴巴看着她:“什么差事?”
“你去正院,先代小姐我向老爷和夫人问安,接着同老爷请示三件事。”
“第一,说小姐我病体沉疴,实在不便走动,向老爷夫人求一个恩典,免去晨间请安。”
这两口子都是杀死原身的凶手,她懒得虚与委蛇,索性眼不见为净。
“第二,说本小姐这几日深思己过,深觉当初不该为玉蝉冲撞了王府千金,既愧对王妃厚爱又连累老爷,因此打算十日后前往尼庵长居,为王府一家祈福百日,请老爷成全。”
发家致富是必须的,留在府里多有不便,不如搬出府外来的放开手脚。
“第三,说本小姐如今病重,既要煎药又要忌口,东厨那边料理起来颇有不便,是以打算在院子里砌起厨灶,以后份例食材直接送院子。”
她是个美食主义者,而且院里三人都在长身体,可不想吃个饭都要被人掌握在手里。
“记住,这三件事要按着顺序来,并且只能与老爷说,不必过问夫人,听懂了没?”
紫玉连忙点头,随即又似想起什么,迟疑着说:“可是小姐,即便是砌了厨灶,咱们院里也没人会下厨……”
她咽下最后一口苦药,淡淡道:“你只管去,这事我自会解决。”
紫玉便不再说什么,领命下去。
待她走远,谢惜芙慢悠悠地起身,将一小段绷带连着小半瓶金疮药,埋进窗台的花草景盆里,做出换了药的样子。
随后,她又躺回床上,手腕一翻,取出画板和画笔,开始涂涂画画起来。
她前世是学服装设计专业的,要画出几张草稿图纸,倒也不难。
唉,没办法,太穷了,为了过上好日子,她只能操起老本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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