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之吻犹在继续,黎小雪忽然就发觉自己的衣衫下面,伸进了一只手!
是瘦骨嶙峋的一只手,在黎小雪的肌肤上,显得焦躁而且猛烈!
黎小雪如梦初醒,心底里惊叫一声,猛地,就推开了钟友诚的身、体,随即,自己也坐到了地上。
钟友诚也忽然醒悟了什么,再向黎小雪看去的一双死死扣入骨头里的眼睛,满是愧疚。
黎小雪简直不敢相信刚刚所发生的一幕,但她又知道,她不能不相信。
眼前这么一个饿殍一样的男人,就那样地吻了她黎小雪,又那样地让她黎小雪吻了。
黎小雪直觉得自己由里而外地肮脏了起来,连羞带愧带恨,眼泪涌出的同时,一对拳头打鼓一样地,就在钟友诚的胸口擂了起来。
钟友诚躲也不躲,只任由着黎小雪发泄心头的愤怒。
黎小雪直擂得两只胳膊都酸了,才停下了手,泪水倒更加地汹涌。
看着伤痛欲绝的黎小雪,钟友诚一面骂着自己,一面抬起手,向自己的脸上狠劲地抽了起来。
“好了!”黎小雪冲着钟友诚喊了一声,只想起身离开这个让她无比难堪的地方,可,身子才抬了抬,又坐了下去。
黎小雪的下、身还是没有丁点儿的力气。
钟友诚叫黎小雪的喊声震了一下,也就停下了手,知道黎小雪意欲起身又不能,就向黎小雪伸出了自己的手,一脸诚恳地说:“你才按了,起身不能太猛的。”
黎小雪挥手打开钟友诚伸过来的手,没好气地嚷着说:“不用你管!”
钟友诚连手带头,一时间里都垂了下来,跪下、身子,向黎小雪道歉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过,请你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我真的无心伤害你。”
黎小雪哪里还有心听这些,咬着牙关,扶着身后的桌子,一点点地,站了起来。
“你一定要原谅我,不然,我会恨自己一辈子!”钟友诚忽而又这样说着,前身一趴,竟深深地拜伏在黎小雪的膝下。
黎小雪的心虽然也是一颤,到底没有应什么声,只以桌子撑着自己的身、体,朝房门处移动。
钟友诚还要再说什么,声音已经哽咽,死死地,就把脑门贴在了地面。
黎小雪的心,不免又有些酸溜溜的了。
黎小雪知道,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绝不仅仅是钟友诚一个人的错。如果这个错误可以分摊,钟友诚占七层,她黎小雪也要占三层。真真的一个巴掌拍不响,就是两个人更进一步地发生了更加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黎小雪又可以抽身出来,不为一时的冲动负责了吗?就这样让钟友诚承担这一切,是不是也有些说不过去呢?
这样想来,黎小雪就准备叫钟友诚起来,可,话只在嘴边,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黎小雪不愿也不敢再看一眼几乎趴伏于地的钟友诚,只仰面借着桌沿儿,缓缓地挪着身、体。
挪着挪着,黎小雪的一只手已经脱出了桌沿儿,无奈不争气的下、身仍旧使不得力。面条一样,黎小雪又坐在了地上。
不单是自己的下、身,好像,这世界上的所有皆有意无意地和她黎小雪作起了对头,黎小雪越发觉得委屈,也不顾忌钟友诚还在一旁了,捂着脸,就又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
听到这样的哭声,钟友诚的心,登时就好似被千只爪子抓着,万把刀子绞着,一颗脑袋直在地上“梆梆”地磕了起来。
黎小雪听到钟友诚磕头的声音的时候,钟友诚早磕了十几下了。
“你起来!”黎小雪的心头莫名地就不是了滋味儿,连忙止住了自己的哭声,向钟友诚说到。
钟友诚听得黎小雪的声音,只是稍稍地顿了一下,就又更快更猛地磕了起来。
“你起来!”黎小雪又喊了一声。
这一回,钟友诚就和没有听到一般,仍旧磕个不停。
“你起来!”黎小雪又喊一声,见钟友诚依然如故,两只胳膊支撑着身子,几乎就爬着,来到钟友诚身边之后,一把,就抓住了钟友诚的肩膀。
钟友诚倔强地抵抗着黎小雪的拉扯,一面还磕着,一面又哭着说:“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是畜牲!别管我!别管我!叫我死了算了,叫我就这么磕死了算了!我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不配!”
“你起来,先起来再说,好吗?”黎小雪带着几分恳求地说。
“别管我!别管我!我就是一个不受待见的人!”钟友诚这样哭喊着,又是一顿,再发出的声音,更加痛苦,“不,我不是人!连一个不受待见的人也不是!我就是一个畜牲!畜牲!一个畜牲!”
“别这样!别这样!”黎小雪求着,哭着,拽着,“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坏人。你不也说,你是一个画家,你不是坏人。画家就不是坏人。”
钟友诚听了这些,两只瘦弱的肩膀又剧烈地抽搐了两下,猛地,就回身扎到黎小雪的怀里,紧紧搂着黎小雪的腰,受了什么委屈的孩子一样,哭声越发响亮。
黎小雪不想钟友诚会如此,先是一怔,待要把钟友诚推开,仍抓着钟友诚肩膀的手受了下、身的传染一样,也软了。
钟友诚仍旧哭着,肆无忌惮地哭着。
这一身骨头的钟友诚,除了给黎小雪按摩时所讲述的身世,又有多少叫人,不,确切地说,是叫黎小雪所不知的心酸的经历呢?
黎小雪从来就没有看到过哭得如此的人,特别,还是一个男人。她真不知道怎样来劝说此时的,倒在自己怀里痛哭的这个男人,她只知道,她无法硬生生地就将这个男人推开,而就这样让这个男人一直在她的怀里哭下去,她也觉得,是有很多的不妥的。
钟友诚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但没有,还越来越甚,好像,要把自己这二十几年的苦水在这一刻,一吐为快。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黎小雪不得不又这样开了口。为了宽慰钟友诚的心,她其实是要说钟友诚是一个好人,但,真正说出口的,还是这么一句“不是坏人”。她知道钟友诚并不想伤害自己,但,这还不足以说明钟友诚就是一个好人。在很多人的眼中,这世界上除了坏人就是好人,她黎小雪却从不这样看。
钟友诚只在黎小雪的怀里摇了摇头,仍旧哭着。
“可能,”黎小雪加着小心地说,“你过去受到了很多的伤害,但,你还这样年轻,你今后的路还十分漫……”
“好了!”钟友诚没等黎小雪把这样的苍白的话说完,就叫嚷一声,腾地,站起了身,抹了一把眼泪,朝着棚顶,继续抱怨到,“这样的话语,还是留给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子们听吧!年轻,年轻!我也二十好几了,我也打拼了十几年,到如今,却连自己的一个窝儿都没有!老天怎么就如此地不公平?为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拥有了亿万家产,要风得风,要雨来雨,有的人劳碌一生也一事无成,一贫如洗?不要说什么官二代富二代,哪管让我生长在一个条件一般的家庭,一个可以供得起我学画的家庭,凭着我的天赋,我的勤奋,我也早就大功告成了!”
“我想,”黎小雪不失诚恳地说,“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不错!”钟友诚坚定地说着,又看向了黎小雪,“我一定会成功的!我会成为世人皆知的艺术大师!黎小雪,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做我的模特!做我的模特!只要你做了我的模特,我敢肯定,不出两年,我就一定会成功的!”
黎小雪不料钟友诚会再次把话头落到模特上,看着钟友诚,又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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