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同居生活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地爱你。
1
我当然忘不了这个叫草莓的女孩，事实上，我坚信她一定还会出现在我面前，对我笑靥如花。尽管那天之后，她真的就没再去过拳场，而我也不知道去过多少次她租住的公寓，守候过多久，却再也没有见过她，我想她应该是搬走了吧。
我还用了很多方法去寻找她，却始终一无所获，没有人知道她的行踪，甚至根本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我们都像渺小的水滴，一旦融入大海，便再也难寻踪迹。
只是草莓虽然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但影响仍然存在，甚至变得越来越大。“没有人会有真正的自由”，草莓的这句话总是在我耳边回荡，让我感受到无奈的同时，更能获得一种治愈的力量。更不可思议的是：每当我遇到新的问题，我首先会想如果草莓是我，她会如何看待这些事，又会怎样去解决，就好像她的灵魂驻进了我的身上，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神奇体验。
时光荏苒，大半年一晃而过。自从那天和草莓分开，我的手机就再没关过机，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要确保手机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是的，我一直在等草莓的电话，那是我和她之间唯一的线索，我绝不能错过——不过，她从来没给我打过电话，或许对她而言，我只是个匆匆过客，早已面目模糊。
一定是这样，那么亲爱的草莓，就让我把你放进心底，反复回味，仔细打量。你说我其实很自私，我承认，而这一次，我更要自私到底。
2
再次见到草莓，竟是那么猝不及防却又美好万分。时至今日，每每回想起我们戏剧性的重逢画面，我都觉得又温暖又好笑。
第二学期，原先的语言老师因为怀孕休假了，学校给我们安排了新的代课老师。
第一堂课的铃声响起后，我照例戴着大大的耳机最后一个低着头走进教室，然后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就在即将神游太虚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我抬头，迷迷糊糊地看到讲台前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穿着漂亮职业装，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女生的头发梳成髻拢在脑后，化着精致的淡妆，看上去很是知性，最重要的是，女孩很眼熟，特别像草莓，不，不是像，她根本就是啊！
“咣当”，我感觉自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人完全蒙了。邻桌发现了我的异常，用胳膊肘捅我，问：“安，你没事吧，脸怎么那么红？”
我连连摇头：“没事，没事！”这才意识到不过短短数秒，我却已浑身是汗——真是太激动了。
调整呼吸，我将注意力放到讲台前的草莓身上，还好还好，她应该没看到我刚才的狼狈样，正落落大方地用流利的荷兰语说自己来自中国，相信接下来的几个月一定能和我们愉快相处，谢谢大家的支持。
教室里再次响起掌声，我拼命鼓掌，心中越来越兴奋，嘴角绽放出最幸福的笑容。
吓得我的邻桌再次问询：“安，你确定你真的没事？需要我替你叫校医吗？”
去你大爷的，老子好得很，简直没法再好了，哈哈！
就这样，整整一节课我都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中，感觉才过了几秒钟就下课了，当铃声响起，草莓随着同学离开后，我先是怔在原地，接着突然蹿了起来，风一样跑了出去，整个动作突兀且滑稽。
我要追上草莓，不能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她从我面前消失，绝不可以。
3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岁月静美，原来我们学校竟是这么迷人，为何此前我从未发现？
教学楼前大大的草坪上，我气喘吁吁地跑到草莓身边，不是累的，而是太紧张。
“你好……请等一下……草莓……是我……老师……好！”我一开口就语无伦次了起来。
“Hi，鹿安同学，好久不见。”她应声而停，侧身看着我，友好地伸出了手，足够礼貌却不够亲切。
“好久不见。”再一次离她如此地近，那些灵魂的流离失所，思念的颠沛奔波，统统消失殆尽。只是她略显官方的态度让我难免有点儿失落，为了表达立场，我坚决不和她握手，讪笑着说：“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是啊，谁又能想到？”她嘴角微微上扬，里面蕴藏着很多内容，“上次我们还算是同行，现在我竟然成了你的老师。”
“对了，刚才上课时，你是不是没看见我？”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无比紧张地问。
“你说呢？”她扑哧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瞬间变得很亲切，那才是我无比熟悉的模样，“你是怕我看见什么吧？”
“我……”我大窘，抓耳挠腮，“肯定特失态吧。”
“没错，从头到尾你都像个傻瓜一样。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见到我?呢。”
“怎么会，怎么会，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实在太意外了，根本反应不过来。”听到她也在乎我的话语，我高兴极了，“对了，你怎么来这里?了？”
“为了钱呗，我要生活的呀！”和那夜在车里的回答如出一辙。由此可见，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挺辛苦，而我则立即无法自拔地心疼起来。
“哦，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她表情疑惑地看着我，突然又笑了下，“还以为我是为了你才来的？”
被她看穿，我更窘了，干脆转过身倒着走，这样视线就能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看什么看？”在我近乎贪婪的凝视下，她的脸上飞出两片红晕，像极了草莓，“快别看了！”
我赶紧转移话题：“这些天，你过得好吗？”
“还行吧，其实也没什么变化，就那样呗。对了，我搬家了。”
“我知道，我后来去找过你，房东说你搬了，却不肯告诉我你搬去了哪里。”
“因为他也不知道。”草莓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咦，怎么感觉你好像长个儿了呢？”
“怎么会？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小声呢喃，“反正还能见到你，真好！”
“你就不怕我以后会管你学习吗？”只见草莓故意板起脸，“我可是很严格的老师哦，你要是不好好学习的话，我会狠狠骂你的。”
“不怕！”我挺着胸脯，认真保证，“我会好好学习的，真的。”
“这才乖，”草莓停了下来，“好了，我要去办点儿事，你赶紧回去吧，等会儿还有课呢。”
“去哪儿？我送你。”我小声说，“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不想这么快就走。”
“你怎么还是这么任性呀？”她轻叹了口气，“既然生活让我们再次相遇，而且以后一段时间内经常能见面，那么我们就都不要着急，顺其自然，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也听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我知道，关于我们的这次意外重逢，草莓肯定有她自己的理解，我能做的只是尊重和接受。
更何况，她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从现在开始，我们的确会经常见面，请问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振奋的吗？
绝对没有了！
那天和草莓挥手作别后，我久久不愿离开，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情不自禁傻乐了起来，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堪比头顶碧蓝如洗的天空。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神奇，如果世上真的有一种感觉叫幸福，相信就是彼时我的体会。
4
因为我对草莓作出了承诺，更因为我渴望得到她的肯定和褒扬，我对学习的态度发生了180度的转变，尤其荷兰语，这是草莓亲授的课程，每次她讲课时，我都会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草莓总是夸奖我很聪明，有灵气，或许她只是为了鼓励我，但我却当真了，只要她说的，我都相信。
那年的春季考，我的年级排名一下子提升了八十多位。所有人都对我表示祝贺，并追问这背后有什么奥秘，我才不会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因为草莓呢，事实上，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和草莓的关系，我不愿让别人分享我的欢喜。
呃！说到这里，现在我和草莓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朋友，师生，姐弟？好像都有，好像又不全是。过去的两个多月，草莓尽心尽力地教学，我全心全意地学习，我们几乎每天都会见面，但鲜有课堂外的交流，我勇敢往前一步，她就适时后退，我知趣地驻足原地，她又会对我主动关心，我担心自作多情，但她的笑容无数次将我融化，让我无法自控，想入非非。她始终表现得那么优雅得体，可我总能轻易察觉她平静外表下的躁动和纠?结。
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都是世上最懂对方的人。一个交错的眼神，一个会心的笑容，在我们之间就是千言万语，就是儿女情长。
当我最终找寻到这个答案时，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后来我常想，如果不是突然发生了那次意外，或许我们能够将这样纯粹的关系一直保持下去，那倒也没什么不好。
无奈生活永远都不可能按照我们的期望去发展，无常才是人生永恒的主题，对此我们都无法逃避，只能勇敢面对。
5
意外发生在我们重逢小半年后的一个深夜，我刚熄灯准备睡觉，手机突然发出提示音，我迷迷糊糊看了眼，竟是草莓给我发来了语音，赶紧点开，于是听到了草莓充满恐惧的求救声：“鹿安，快救我!”
我瞬间睡意全无，从床上一跃而起，不停询问：“你在哪里？我这就过去，你不要害怕，我马上到。”
谢天谢地，草莓的信息接踵而至，她先是发来了实时位置——位于德派普区艾伯特街附近的一座公寓，紧接着用颤抖的音调说自己正躲在五楼的消防间里，坏人就在外面，情况特别危急。语音的最后，更是传来了数下“哐当”的砸门声，这在幽静的夜里响起，显得分外恐?怖。
我秒冲下楼，发动汽车向目的地飞驰而去，短短十几分钟我如坐针毡，脑海里不停出现那辆黑色奔驰越野车跟踪草莓的情景，原来危险一直藏匿在她身边，我真是太大意了。
谢天谢地，等我赶到草莓指定的公寓楼前方路口时，正好远远地看到草莓嘴上贴着胶条，被两个戴着头套的彪形大汉塞进了门口那辆黑色越野车内，车门关闭后车子立即疾驶离开。
来不及多想，我猛踩油门，生生撞向正迎面而来的奔驰越野车，巨大的声响伴着强烈的震荡，奔驰越野车被我的车死死顶在墙角，再也无法逃?逸。
我看到车门迅速打开，里面冲出三个手持钢管的大汉，疯狂地向我扑来。我也冲下车，赤手空拳迎战，看到就我一个人，劫匪们显然没放在心上，只是很快他们就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作为一个长期练习MMA的人，我几乎毫不费力就将他们干趴在地上了，如果不是警察赶到，我一定会将这三个家伙活活揍死。
我从车里抱出草莓，她满眼泪水，惊恐万分。等我撕开她嘴上的胶条，她“哇”地大哭了起来，然后紧紧抱着我，喊：“他们是什么人？我好害怕！”
“没事了，没事了！”我搂住她，不停安抚，“不要怕，有我呢，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相信我。”
6
简单包扎后，我们一直在警察局录口供，直到天色大亮时才可以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