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奶奶撩起衣裳擦了擦老烂眼,她这眼睛烂得一流泪就痛的厉害。天衣这丫头一生下来,张春花就丢给了她,是她一把屎一把尿辛苦养大的。一想到儿媳妇居然要把孙女送去给人家冲喜,清水奶奶就伤心地不得了。
“春花啊,按理这是你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本不该多嘴的。可是你也看到了。你昨天晚上把天衣打成那样,她都去跳河了也不愿意嫁到卫家。她这是铁了心寻死呢?你再逼她,我怕那丫头想不开,再……”
马婶子说不下去了。
张春花也太狠心了,两年不回来。一回来就逼着天衣嫁人。天衣不愿意,她就拿着扫把照死地打天衣。她们两家是邻居,昨天晚上隔着墙头她听到天衣的哭声,心都碎了。可是不敢来拉啊,张春花那货嘴可毒了。
“这都是说得什么屁话。我张春花,可是这死丫头的亲妈,我还能把她往火坑里推!”
里屋床上的陆天衣听着堂屋里的争吵,头都大了。
重生成一个贫穷庄子里的小丫头也就算了,一重生就是被毒打、跳河自杀,还要面临被迫相亲?
这个男人,
死过两老婆了?
她这是要去做填房给人家冲喜啊!
还有三个孩子?
她这是直接升级成后妈啊!
她又不是真的陆天衣,她才懒得管原主的这些烂事。
当务之急,她得赶紧去找孩子,然后再找那个叫金恩可的女人报仇。
她要先找到一个叫卫东青的男人。一想到珠子给的线索,陆天衣赶紧下床,身子有些虚,一起身差一点摔倒。
门帘子一掀,陆天衣看到了屋里正在说话的人,
一个中年女人,穿着崭新的衣裳,一脸横肉三角眼,唾沫星子乱飞说地正起劲。
“你妈张春花。”
脑海里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陆天衣一跳。是那个珠子的声音。
别找了,我就在你身体里。放心,我说话只有你听得见,别人都听不见。这叫意识交流。
“哎哟,天衣出来了。天衣啊,我和你妈在商量事。书娟,你先扶天衣到屋里躺着。”
“啊,啊--”
一个年轻女子走过来,扶住了陆天衣,手里比划着,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细眉淡眼,裹着花布头巾的年轻女子,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挺漂亮的一个女子,一点庄里的土气都没有。反而有一种静雅的感觉。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哑巴。
“你大姐陆书娟,哑巴。”
珠子接着说,
“那是你奶奶,村里人都叫她清水奶奶,她是这个家里最疼你的人。”
“你为啥非要叫我嫁给卫家那个有毛病的老二啊,你到底收了人家多少彩礼啊?”
天衣走过去,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春花。
“谁家嫁闺女不收彩礼,我收彩礼是应该的。父母都是为你好,让你嫁,你就嫁,哪那么多废话啊。”
“我废话。”
陆天衣一转身,就往外走,她才不管这家子怎么闹腾,她得去找那个叫卫东青的人。虽然她也不知道,找到卫东青以后,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孩子,但这是她目前唯一的线索。
“谁收彩礼谁嫁人,这屋里闷,我出去走走。”
“你给我回来,你这个死丫头。”
别叫我死丫头,我可不想再死一回。”
陆天衣拧眉,瞪了张春花一眼。她现在头脑有些乱,还沉浸在上辈子悲伤死去的痛苦里。一心想着怎么找到孩子。怎样向金恩可报仇。
哪有心思理这个泼妇一般的女人。
“哪有姑娘不嫁人的,你想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啊?”
张春花上前一把拉住陆天衣。刚才那一瞥而过的眼神,犀利、坚硬、雪亮,这丫头跳一次河,居然胆变肥了。张春花心里一寒,她在城里做保姆,什么样难缠的雇主没见过。想想自已把天衣扔在家伺候瘫子爸爸两年了。没往家寄过钱,也没过问过这对父女的死活。天衣这丫头居然变这么难缠了。硬地不行,那就来软的。反正她已经收过卫家的彩礼了。钱都花了,绝不可能再退回去。
“天衣啊,你听妈说。”
张春花怒脸变笑脸,拉着陆天衣进了里屋。一改刚才的凶相,一脸可怜兮兮看着天衣,
“天衣啊,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城里拉扯着你弟弟妹妹的难。你以为我不想给你和你爸寄钱啊。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两年你在家里做难吗?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我一个人根本养不活两孩子。你妹妹学费不够,她这就要毕业了,我总不能眼看着她这个学上不成。我已经把卫家给的钱给她交了学费。退不回来了。八百块钱,就是把我这把老骨头卖了,也还不上啊。你就替妈着想一下。啊,去相个亲,先答应着,拖着卫家。卫家那二小子是个大城市的大医生,到时候,他相亲的时候看不上你,他悔婚。我们就不要退这笔彩礼了。”
陆天衣脸上不动声色,眼神却一片冰冷。世间的无情冷暖,上辈子她早就看透了。张春花给她演了一出苦情戏。以为她会动心。可惜她不是原主,她陆天衣早已无心可动。
“是不是还上这八百块钱,这婚事我就可以说不。”
“嗯,那当然了。”
张春花探究地目光扫过陆天衣破烂的衣裳。奇怪了,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厉害了。穷成这样,都快饿死人了。居然还有胆说还上八百块钱。口气真不小。她张春花在城里给人家做保姆,一个月也就一百块钱。庄里普通人家,一大家子一年也就挣个几百块钱。这丫头拿什么还人家。说地倒是轻松。
“这钱我来还。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张春花才不管陆天衣用什么办法还,就是她把自已卖了,只要能还上卫家的钱。把这事给糊过去。她才懒得管这丫头是偷还是去抢。
“我还了钱以后,和你张春花再无母女关系。”
臭丫头,她以为她是谁。要说断绝母女关系。张春花分分钟都想把陆天衣扔到山旮旯子里,永远不见这丫头的一张苦兮兮的脸才好。
“好。”
陆天衣犀利的目光扫了一眼张春花,这女人居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就来了个好字。这里面一定有猫腻。难道她身体这个原主,并不是张春花的亲闺女吗?
“你去山里打些柴来。一会卫家来人相亲,妈会替你挡着。”
幕色浓浓地涌上来,远山如画,陆天衣走在街道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屋,心里一阵酸楚,却没有眼泪。
她居然重生到了陆家庄,她姥爷住的村庄。
上辈子她一直住在城里。十岁以前,爸妈带她回过几次陆家庄看姥姥。她对陆家庄的记忆是模糊的。更何况这还是三十四年前的陆家庄。物是人非,庄里人她是不认识的。只是街道房屋、大河还有那通往后山的路,她都是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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