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黄六月的天,车辙子雨。
天衣背着一柳筐草药,从林子里出来,一脚泥泞地进了庄子,庄子居然连地皮都没有湿。
天衣发现自己根本记不得这个身子住的那片破屋子在哪里?
幸好碰上邻居马婶子,马婶子一见她就喊,说家里人都为她忙碌着呢。拉着她直接去了前院清水奶奶家。
“你说什么?你不是说我进山打柴,卫家来相亲你挡着吗?”
放下柳筐,进了堂屋,天衣看到张春花正坐在堂屋里,指派着一家子忙活收拾屋子。张春花一见天衣来了,赶紧把她拉到里屋。告诉她卫家那边路上耽误了一会,现在人正在来的路上。让她不管结果如何,先走个过场。天衣听了,不愿意了。
“我出去走走。相亲的事你看着办吧。”
天衣本想换掉沾了血的衣裳,血是山洞里受伤男人的血,等她拿着洗干净的草药从山洞外回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离开了。现在一听相亲的人马上就要来了,衣裳也不换了,转身就往外走。
张春花上前就拉陆天衣,被陆天衣一甩手,倒在地上,立马坐在地上,爹娘地嚎上了,
“我的命咋这么苦呢?男人吧瘫了,闺女吧又不听话,我这还活着有啥意思呢。”
清水奶奶怕事情闹僵了,赶紧过来劝。张春花冲着婆婆就闹开了,
“都是你惯的。你看看这个死丫头,一点也不听话。我这当亲妈的,还能害了自已亲闺女不成。卫东青那些个传说都是嚼舌根子的人乱说的。根本不能信。我这是打着灯笼给你找个好对象,让你过去就能当医生媳妇,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在这土里刨食一辈子强啊。”
卫东青?
陆天衣站住,
“你说来相亲的人叫什么名字?”
“卫东青啊,你只听这名字,都知道,不是个一般人吧。”
张春花本来就是瞎哭,赶紧收住哭,松开手,感情她是干打雷不下雨,根本没有一滴眼泪的。
“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名字?”
“卫东青。”
张春花给她说的对象,居然就是她要找的卫东青。陆天衣心想,从林子里回来的路上,她还在想着这个问题。要怎么样才能尽快找到这个叫卫东青的人。她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明天她就背着这筐草药,到镇上去看看。一来去把草药卖了,赚两钱。二来就是去户籍室求人查一下,看这附近哪个庄有叫卫东青的人。没想到,还没等到她去找,卫东青就自已送上门来了。
“珠子,是你说的那个人吗?”
“是。”
“我要做什么?”
“相亲成功。”
她现在已经学会和珠子交流了。不必用语言,只要她在脑海里想到这个问题,用意念去问,珠子就会回答她。所以刚才她和珠子的互动,外人是不知道的。只看到她站在那里表情凝重。
“我同意相亲。”
咦,这神转折是怎么回事?刚才这丫头还跳河自杀,这一会怎么又突然同意相亲了。
张春花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天衣突然改变主意了。但这对她来说,是大利好的消息。
“你快去打扮一下,天衣啊,你好好听妈的话。卫东青可是个大医院的大医生,长得别提多好看了。你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相亲成功,那样你就能一下子变成城里人了。”
如果天衣相亲成功。不但八百块钱彩礼不用还了。还有了一个当大医生的女婿。她早都打听过了。卫东青可是个非常出名的医生,听说找他看病的人都得托人找关系才能排上号。一个月几百块钱工资,再加上那些病人送的东西,单位分的物品。张春花想想这些,就激动地两眼放光。张春花还想再加一把火,再劝劝天衣。谁料陆天衣没等她说完,就站起来,
“快帮我准备洗澡水,衣裳。”
她这又是跳河,又是自杀,一身破烂衣裳。刚才又到森林深处采草药。一身泥一身血的,怎么能相亲成功呢?
“好了,天衣说愿意相亲了。娘,哑娟子快帮着天衣收拾一下,我去再安排一下那边来人的事。”
张春花多精明一个人,看到事情有了转机,赶紧起身闪人了。
虽然张春花早就打听过了,卫东青名声是不好。可是天衣这长相配人家也太磕碜了。她也觉得相亲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反正她不管那么多,只要那边卫家来人相亲,这边天衣配合相亲,事后,成不成,她手里的彩礼钱都是不会退的。进了老娘口袋里的钱,那就是猴子嘴里的一颗枣,谁也盗不了去,呵呵。
陆天衣死死盯着墙上的日历,1985年6月6日,她死的那一天,是2019年6月6日。
她一重生过来,遇到的相亲对象就是卫东青,这一系列的事情也太诡异了吧。
“珠子,我为什么重生到这个丫头身上,就是因为同名同姓吗?”
相亲成功,相亲成功,相亲成功……
脑海里只出现一连串的相亲成功字样,倒,卡带了,看来这个笨珠子一点也靠不住
夕光照着屋内的地,陆天衣突然有一种后背起冷汗的感觉。
不管了,当务之急是要相亲成功。
窗前放着一张木桌子,她注意到上面有一个圆形的镜子,是那种八十年代常见的后面有铁支架的蛋圆形的单面镜子。
陆天衣拿起镜子,自从重生后,她还没来得及看看自已现在的长相呢。
镜子里映出了一张小小的脸。黑、瘦、黄、丑。这是陆天衣对这张脸最准确的评价。
虽然这张脸大模样还有点像自己,但整个像没长开的一颗瘪瓜子。再加上黑黄瘦,真是够丑的。
啪,
陆天衣气馁地把镜子反扣在桌子上,镜面背后,是那种浓眉大眼铁娘子拖拉机手的时代美姑娘。陆天衣顺着身子往下看,平平的飞机场,穿着补丁花褂子,整个像挂在骨头架子上,陆天衣目测了一下,这个身子也就只有七八十斤,身高也就只有一米五几。
这身材是完全和自己不一样的。就是个没长开的孩子。
伸出手,冲着窗外的夕光照一下,纤细的小手上到处都是伤痕,大大小小,新新旧旧那么多伤口,这还能叫人手吗?
有伤口也就罢了,还脏,指甲里黑黑的,还有指肚的纹理里都浸着黑污的东西。
这个原主丑也就丑吧,居然还是这么邋遢的一个姑娘。
天衣再伸出脚看看,小是够小,就是又黑又脏,同样也是伤痕累累。原主天天都做了什么,又不是旧社会的童养媳,怎么能受这么多伤呢?
“水来了。”
门帘一响,马婶子走了进来。提了个大木桶进来。身后跟着哑巴娟子,挑了两桶热水倒进大木桶转身出去了。
马婶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住了。
“天衣啊。有些事我不能瞒你。卫家这门亲事,你一定不能答应。”
马婶子压低声音,
“那两媳妇死相极惨,村里人都传说是被卫家人打死的。还有一个说法,卫东青不在家的时候,卫家老三是个二流子,招了一窝子猪朋狗友,生生把那女人……”
马婶子话没说完,给了天衣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又再三叮嘱,千万别适应这门亲事。总之卫家全家人都是坏种。
马婶子出去了,天衣赶紧脱了衣裳,跳进去洗澡。水温正好,这一洗,陆天衣意外发现,别看这黄瘦的丫头能露出在外面的皮肤,都是又黄又黑伤痕累累的,但衣裳下面盖着的皮肤,却非常白皙,而且手感相当地好,是那种少有的牛奶肌。
幸好,这副身体还不是一无是处。一会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突出这个身子的优点,掩盖住缺点,让那个卫东青能一见钟情,相亲成功。
她才不管刚才那个好心的大婶说了什么。只要能找回儿子,纵死千回她也不怕。
洗澡的时候,天衣发现她这个身体虽然脸黑了点,但身上的皮肤却是那种牛奶肌,非常白皙。可惜此时全是伤痕。处理好伤口,拿起张春花让人放在床边的衣裳穿好。
“天衣啊,卫家来人了。”
马婶子在门外轻声说,
“记着,你千万别答应这门亲事啊。”
来了吗?
陆天衣赶紧收拾一下,坐到床上,望向窗外,由于太紧张,她后背都出了汗。
一个头戴红绒花,身穿绣花斜襟大褂的一脸皱纹的老太太,扭着小脚走了进来。她就是卫大娘请来的张媒婆。她进了屋也没坐下,和清水奶奶寒喧几句,拉着张春花到门外嘀咕了一阵。就告辞走了。
卫东青坐的车在来的路上,爆胎了。今晚相亲的事弄不成了。时间改在了明天早上。张春花进屋把情况向天衣说了。
“卫家一定是半路上听说你跳河的事了。你看吧。好好的事都让你自已弄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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