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万里,弥漫云气,若从空中俯瞰,那西漠涯洲的北端半岛,则如同巨龟的尾巴,只是略显狭细,其上有一小国,名叫庆文。
庆文国所处之地,天地元气稀薄,武道玄机甚少,故少有武道修士,而文人墨客极多,故以文立国,而此国南临强大的崇武国,故年年向其纳贡,岁岁向其称臣,以此寻求强国佑护。
此国南北长约四千里,东西宽约二千里,北方地势平坦,南方多山多水,群山东西皆连大海,且层峦叠嶂,起伏不断,高耸入云,连绵不绝,形成绵云山脉。
而在山脉深处,有一山叫涯泞,岭峻峰高,耸壑昂霄,在涯泞山脚下,或隔一二里,或隔三五里,错落散布着数个村落,犬吠鸡鸣之声,远近可闻,更有清凌凌的望宁河,蜿蜒曲折,穿村而过。
乔庄居于涯泞山正南,庄西头有一户人家,男主人是学馆的教书先生,村民尊呼其为乔先生,乔夫人则居家种田,两人育有一子,自小灵敏聪慧,起名为轩,三口人其乐融融,平静度日。
乔轩自小由乔父开蒙,待长到十岁,便已粗通文墨,家藏学馆之书,皆已读完,乔父自觉再无可教授,便想送到涯泞山北面,距此百里的城镇求学。
而乔家乃是耕读传家,并未积下什么薄产,只有再等几年,待攒够束脩,再送乔轩离家求学,且乔轩年龄太小,乔母也心疼儿子,不想他这么小离家,怕他无法独自过活,故此让乔轩闲居家中。
乔轩整天无所事事,渐大渐感日子无趣,便每天随同伙伴玩耍,上树掏鸟,下河捞鱼,更向猎户学习下陷阱,捕兔捉鸡,爬山攀岩,砍柴采药,山势越险峻,越是爬的不亦乐乎。
每天傍晚归来,皆是衣衫尽破,手肘皆伤,乔母心疼不已,乔父严加责罚,乔轩就是不改,二人无奈只能任由他去。
岁月漫随流水,眨眼又到暮春,此时乔轩已长到十四岁,忽对神人有了莫大向往,时常蹲在街前,听村中耆老侃侃而谈,才知道涯泞山真的镇压着妖怪。
原来自村中孩童开始记事,大人们就常吓唬说“山上有妖怪,再不睡觉,妖怪就来了”,吓的孩子们早早钻窝蒙头睡了,后来长大些儿,就都偷偷跑上山打妖怪,除了惊出好多野兔野鸡,就连凶猛些的野兽都没有,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乔轩得知实情,也曾上山寻找许久,仍是一无所获,后来问遍村中老者,也没找到妖怪压在哪里,只能郁闷地听老者们瞎侃,忽又听到向南一千五百里,乃是人人可习武的崇武国,忙又兴奋起来,在听到心情激荡之处,恨不得也学身强大本领。
斜阳西坠,缓送余辉,烟气开始盈空,老人们渐渐散了,道道炊烟直上,户户笑语欢声,窗前亮起红彤彤的灯火。
乔轩这才从痴迷中醒来,见夜色已经朦胧,忙起身向家跑去,刚溜进院子,就瞅见父亲仍然身着青衣,阴沉着瘦脸,站着兀自鼓腮,唬地忙要溜进屋内。
乔父已然看见乔轩,见他又回来这么晚,且不跑过来认错,还想偷偷溜进屋内,不由怒气更甚,大喝:“你给我站住!整天疯来疯去,还成什么体统!”
乔轩连忙站好,额头紧紧低垂,抿嘴闭口不语,无奈地寻思:“哎,又被抓住了,又要挨教训了。”
乔父见儿子仍旧如前,还是固执不肯认错,撸起袖子就要上来动手。
乔轩瞥见爹爹如此,刚要拔腿而跑,就见娘挡在前面,心说“安全了”。
乔父忽被妻子挡住,忙一边大声呵斥,一边费力挣扎,可怎么也推搡不动,只能无奈放弃。
乔轩高兴地看着娘的背影,觉的娘是自己遮风挡雨的大树,忽听娘喊:“快收了你学馆做派,咱们要再不吃,饭菜可就凉了。先让轩儿洗了手,咱们边吃边说。”
乔父闻言罢手,又想起议定之事,怒气就消了大半,正色说:“轩儿,洗手吃饭,有事情给你讲。”
乔轩听了纳闷,忙问:“娘,啥事呀?快告诉我吧!还有爹为啥生这么大气?”
乔母温柔地笑了笑,催促:“是好事儿,你快洗手,饭桌上你爹自会说的。”
乔轩急忙进屋洗手,待坐到饭桌前,乔母已盛好饭菜,乔父瞪了一眼,便兀自吃起来,乔母笑了一下,也动起筷子。
乔轩看了看爹娘,见二人只顾吃,也不说事情,便也端碗开吃,胡乱吃了几口,心中万分难耐,便陪笑说:“爹,到底是什么事儿?快告诉我吧!”
乔父瞪了一眼,重重放下碗筷,怒喝:“食不言,寝不语,安心吃你的饭!”
乔母笑说:“你爹今天早早回来,想告诉你一件大好事,那知你回来这么晚,因此才发这么大脾气。其实是这么一回事儿,你已经十四岁了,也老大不小了,家里准备…”。
“娘,快别说了!”乔轩忙出声打岔,快速看了看爹娘,便又喊道:“我现在还小,还不想娶亲成家,哎呦!”
乔轩不由抱头呼疼,抬头见是爹拿筷打自己,又委屈地问:“爹,你为啥拿筷子敲我头?”
乔父是又气又笑,厉声大喊:“谁要给你娶亲了?你整天想啥呢?真气死我了!”
乔母见二人如此,不由地哈哈大笑。
乔轩嗫嚅道:“娘,你还笑…,是你说有好事的,结果害我挨打,再说乔猎户的儿子,我的好哥们儿,星虎也十四岁了,前几个月就娶了媳妇儿,我才以为…”。
“你别瞎以为了。”乔父出言打岔,看了一眼妻子,才郑重其事地说:“你娘说的好事儿,是你长大了,可以外出求学了。等再过几天,我都安排好了,就送你去城镇上学,这次离家百里求学,你一定要勤学苦读,光耀门楣!”
乔轩听说是读书,顿时没了精神,怏怏不乐地说:“娘,你不是舍不得我出远门吗?我也离不开娘,我不想读书,我想在家陪着您!”
乔母听见儿子这么说,心中很是感动,摸了摸乔轩的头,柔声说:“娘也不舍,但要顾及你的前途,不读书没出路,听你爹的话,去了城镇,一是要注意身体安全,二是要好好读书,你爹会经常去看你。”眼中顿时闪动泪光,忙扭头闭口不语。
乔轩见娘说着话要哭,低头暗想:“看来爹娘铁了心,非要我去城镇读书了,这可不行,我得想其它法子。”眼睛一转儿,便开口说:“去城镇读书要好多钱,家里这么困难,怎么拿的出来?我可不想将家底掏空,让爹娘受穷困之苦。”
乔父乔母见儿子这么说,心中真是万分感慨,都欣慰地看着乔轩,接着乔母开口:“轩儿真长大了,会替大人们着想了。”
乔父长叹一口气,笑着说:“轩儿,你不要担心!这几年家中略有余资,你可安心读书。若能取得功名,不但你的将来有了着落,更不枉我和你娘辛苦一场。”
乔轩见爹娘如此说,知道不说实话不行了,只能坦白说:“我真的不想读书了!”
“什么?”乔父猛然站起暴喝,筷子也甩落在地,手颤抖着狠点乔轩,大喊:“你再说一遍!你不想读书了,是不是这几年疯惯了?我打你这不孝顺的混账。”话音未落,就想抡手臂,却被早已起身的乔母牢牢拽住。
乔母也有点生气,但不想儿子挨打,便急喊:“轩儿,快给你爹认错!这事儿可不能由着你。”
乔轩见娘拉住了爹,便按捺住夺门而出的劲,倔强地说:“读书太没意思了,我想习武,我想同神人一样,飞天入地,无所不能。”
二人被这一番话震住了,默默对视半天,都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乔母只好松手坐回去。
乔父也缓缓坐下,沉声说:“你所听到的神人故事,都是民间传说,当不的真。而习武与读书相比,更是艰险万倍,且更难出人头地。我和你娘只有你一个,只希望你平平安安,长大成家立业,总不会要我和你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乔轩见爹说的这么可怕,犹豫不决地问:“爹,您别吓唬我!只是习武罢了,我又不同人争斗,怎会丢掉性命?”
乔父看着天真的儿子,皱眉苦笑一声,凝重地说:“人生在世,哪一天不是在争?唉!这些说了,现在你也不懂。穷文富武,你总知道吧?家中供你读书尚可,如若学武,砸锅卖铁,倾家荡产,可能也不够。”
乔轩听完这话,顿时像泄了气,双手无力垂膝,下巴搭在桌上,两眼怔怔发直,不知在想什么。
乔父见他如此,还想再劝说几句,乔母忙摆手示意噤声,乔父轻咳一声,起身回里屋去了。
乔母抬起褶皱大手,轻轻抚摸儿子头发,慈祥地说:“你爹爹又收了好多学生,每天都要备课到很晚,他的面容越来越癯瘦了。”接着看了看乔轩,见儿子没有什么反应,自己只好起身,默默地收拾碗筷。
乔轩则懒懒站起,满心惆怅走回自己屋内,见儿子剩了许多饭菜,乔母忙将饭菜盖进锅内,叹了口气,锁好院门,也回里屋休息了。
翌日清晨,乔轩疲惫地醒来,慵懒地躺在床上,直直盯着屋梁,心中乱成一片,又过了没多久,听到娘敲屋门,轻声叫吃早饭。
乔轩有气无力,轻轻“嗯”了一声,也不起床,直到听见爹娘吃完饭,先后出门而去,才满怀心事地穿衣起床。
乔轩打开门,看见桌上盖着饭菜,简单洗漱后,便坐在桌前吃起来,边吃边想,神色慢慢变的坚定,也不等吃完,便起身回自己屋,提笔写了一行字,又回到桌前,将纸条压在碗下,匆匆锁好院门,向前街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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