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向南逶迤而行,忽见天色渐渐晦暗,凄风惨雨渐起。
轰隆隆!轰隆隆!雷声隐隐,由远及近,“嘎”的一声,在头上猛然炸响。
二人忙俯身抱头,努力睁着打湿的双眼,苦苦找寻避雨之地。
此时大雨开始滂沱,漫空冷雨伴着狂风闪电,尽情地泼洒肆虐,污水很快就能漫脚。
二人紧紧靠着,挤在突起的石下,尽力躲避冷厉雨点,直到乌漆漆的黑天过了瘾,才缓缓转为淅沥小雨。
二人狼狈挨到雨小风微,才慢慢从石下钻出,站在浸膝的水中,阵阵凉风袭体,二人瑟瑟发抖,看着昨日青山秀水,而今尽成污流泽国。
天呐!这真是欲哭无泪。
渐渐雨住风停,二人急寻高地避水,好在乔星虎猎户出身,竟还能点起火来,热烘烘烤干衣物,才免于湿寒入身,寒疾侵体。
二人坐在地势略高的乱石丛中,围着奄奄待息的荒火,噬人的恶夜,再次笼罩开来。
乔星虎看着石堆外,那呲牙逡巡的猛兽,心中多少还有点忐忑,但想到乔轩的奇异之处,就又不由地有点安心,只是这地下不时传来的震动,却让他担心大地再次撕开裂口。
二人浑噩迷糊,刚熬过凄风惨夜,就早早被阳光惊醒,看了看这晃眼的光,二人忙站起身子,一边活动麻木的腿脚,一边揉搓脸醒神,而后继续向南而行。
二人踩着脏泥污水,费力地深一脚,浅一脚的蹒跚而行,没过多久,就见前面不少烂草,被踩入泥水中。
二人不由地加快脚步,又过了小半天,才追上逃难的人群。
此时有一高大的中年人回过头,见原来是一高一矮两个孩子,“呼哧呼哧”赶了上来,又见他俩皆光着脚丫,踩着烂草滑泥,歪歪倒倒地走着,且脚踝和卷起的裤腿都裹满泥巴,身上衣物更是脏乱无比。
这中年人不由的胸口发闷,仰天疾呼:“老天爷,真是造孽呀!造孽…!”喊出这几话,才觉胸口稍缓,才又大叫:“两个娃儿,等一下!”
乔轩见这中年人喊话,忙拉住前面的乔星虎,然后矜持地问:“大伯,你有什么事吗?”
而乔星虎则机警地看着对方。
这中年人很快掏出两个馒头,沉稳地递了过来,和蔼地说:“孩子别怕,拿过去吃吧!”
乔轩看了乔星虎一眼,想接又有点不敢接。
旁边众人见此,纷纷说:“我们也是逃难之人,你俩怪可怜的,不要怕,拿过去吧!”
乔轩忙用衣角擦了擦手,然后才上前,躬身双手接过,只是这馒头还未拿实,就觉手中一空,便被滑过的青年抢走。
“我说堂伯,咱们自己人都吃不饱,你竟还接济外人,你是不是想饿死我们?”这青年攥着两个馒头,流里流气地喝问。
“放肆!赵蛮,马上还给他们。”这中年人厉声喝道。
“我就不,叫你声堂伯,你还真长了脸了。赵奎,我让你偏向外人。”这满身痞气的赵蛮一边叫嚣,一边就要将馒头塞入口中。
乔星虎则猛然冲上去,一把抢回馒头,回身塞给乔轩,见这赵蛮追了过来,转身便扭打在一起。
乔轩忙大叫:“我们不要了,快别打了!”
然后见有不三不四的几人走过来,乔轩忙又大喊:“赵老伯,快让人拉开他俩,别再打了!”
赵奎见这孩子如此焦急,忙招呼身后众人,将这扭打的两人拉开。
乔星虎一言不发,竖眉瞪着赵蛮,而这赵蛮却一边挣扎,想抽出双臂,一边狂喊怒骂。
乔轩见乔星虎无碍,忙将馒头递了回去。
赵奎看了看凄惨的族人,只伸手拿回一个。
乔轩忙捧着剩下馒头,单膝着地磕了个头,起身拉乔星虎向南快走。
二人一边急走,一边分吃馒头,只见乔轩说:“星虎哥,馒头没就没了,千万不要与人打斗!”
乔星虎皱眉说:“贼子嚣张!值此乱世,温文尔雅已无用,对这有些人,道理要靠拳头讲。”
乔轩微微皱眉,虽有些不太认同,但还是说:“我不想你受伤!”而后沉默不语。
二人无话,继续埋头赶路,见经过之处,有时百里人兽绝迹,空旷寥远,死寂渗人,有时百里遍地骨骸,春月当空,鬼火幽幽,满地游走,凄惨阴森至极,吓的逢晚必要寻群而居,又狼狈走了四天多。
待到这天,只见夜色渐沉,时有野兽扑入人群,叼走无力躲避之人,在不远处嘎嘣嘎嘣啃吃。
而在最边上有一堆人,隐约发现野兽竟绕路而走,这堆人虽觉的惊奇,但也恐惧紧张万分,实在无力多想。
窝在人堆中的乔星虎,用肩膀碰了碰乔轩,努了努嘴儿,意思说这堆人托你的福了。
乔轩只是无力地白了白眼,惊觉如烛月光突然更昏了,夜色不但变的奇黑无比,而且更令人诡异不安!
众人也察觉到夜更浓了,心中更是万分悚惧,而那些猛兽也吓的深深趴伏。
忽然妖风惨惨,邪气弥漫,猛兽立刻凄惨哀嚎,疯狂向四野奔逃,而这妖风邪气更让众人寒颤不已,只见愁雾昏云渐渐掩住了凄月。
忽有妖怪现出身形,披毛挂角,眼冒邪光,从那空中直直坠入人堆,只听“噗噗”“咕咚”,就踩死好些难民。
妖怪眨巴着红光凶眼,挥舞着斗大妖爪,在人堆中挑肥拣瘦。
此时众人已被妖气镇住,叫不出声,使不了力,只能睁眼,乖乖待死。
妖怪边吃边挑,咬颗头颅,觉的酸嘴猛吐,尸体抛在地上,兀自抽搐,吃条臂膊,嫌弃卡齿刮牙,残身甩落土中,嘶嚎扭滚。
若能整个活吞,难民都能念妖怪仁慈。
妖爪很快拽起乔星虎,前后摩挲一番,觉得肌肉遒劲,很是有些嚼头儿,刚想卷入口中,就觉手中微微一震。
原来乔星虎刚被妖怪抓起,乔轩是想也不想,立刻蹦起抱住星虎哥,想从妖爪中扽出星虎哥,也就没去管此时脑海中的嗡嗡声。
妖怪微微斜瞥,见竟挂有一人,惊讶真有送死的,再细看一眼,却吓的爪子酸虚。
乔轩和乔星虎立刻掉落在地。
妖怪被唬的尖叫一声,屁滚尿流地逃走,引的其他妖怪都看向二人,均被吓地现出原形,又滚又嚎地逃走了。
凄风嗖嗖吹荡,妖云邪气很快散了,残月仍然不死不活,有气无力地挂在西空。
众人刚从惊惧中缓过来,还未庆贺劫后余生,就有邻近好事之人,一边指着乔轩二人,一边大喊:“是这俩孩子把妖怪惊走的,他们身上一定有辟邪的宝物。”
众人听说有宝物,忙纷纷把乔轩二人围住,胡乱叫嚷:“有什么宝物?赶快拿出来,让大伙儿见识见识!”
乔轩吓的直摆手,不断大喊:“我们没有宝物,大家别听那人胡说,我们也不知妖怪为什么跑了。”
乔星虎心知是轩子救了自己,但绝不肯出卖兄弟,见众人好像不怀好意,便沉脸一语不发。
“还说没有宝物,那会儿我就奇怪,野兽为什么回避你们这堆人?刚才妖怪又是吃到你们这,才被屁滚尿流地吓跑,而现在这高个孩子什么也不说,这不明显就是默认吗?”
满脸横肉的家伙举着火把,一边喷着飞沫大喊,一边粗暴撞开人群,霸道地走了进来,然后挥了挥手臂,就见身后冲出几人,彪悍地架住乔轩二人。
乔星虎忙剧烈反抗,却无奈扭不过两个壮汉。
这时有一瘦杆儿男连忙上前,将乔轩二人搜了个遍,却没找到任何奇异之物,小心回禀:“老大,这两个娃儿身上啥也没有。”
“哈哈哈!”笑颤着满脸横肉,粗暴推开瘦杆儿男,来到乔星虎面前,拍着乔星虎肩膀说:“看你也像个草莽汉子,乖乖交出宝物,许你入伙,今后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再也不用狼狈逃难。”
乔星虎刚要辩驳,就见有另一伙人,从那边拥了进来。
为首之人面赤无须,挺着精瘦身板讥笑:“钱彪,你是越来越没出息了,竟哄骗两个仅可缚鸡的娃儿,太丢草莽好汉的脸了。”
钱彪见他取笑自己,气的横肉乱抖,怒叫:“孙况,你没事找事,是不是也惦记娃儿的宝物?”
“那是当然。”精瘦的孙况毫不掩饰地回应,看了看乔星虎,才又说:“娃儿,你把宝物给我,我保你俩平安,我可不是只会用吃食骗孩子的人。”
“哈…,呸!”钱彪浑身横肉乱颤,狠狠地抹了抹大嘴,喝道:“人在我手上,你怎么保他们平安?你这奸狡之徒说说!”
孙况见这姓钱的把话说破,也不怕别人看出自己脸红,发狠大叫:“少废话,我们人比你多,就是找出宝物,你也休想带走。”
乔星虎见发生僵持,刚要承认自己就是宝物,根本与乔轩无关,就见乔轩大喊:“你们先放开我俩,我自会交出宝物。”
钱彪眯眼看向乔轩,撇着大嘴说:“看来还是你小子识时务,放开他俩!”用力摆了摆大手。
几个壮汉便推搡着放开二人,乔轩顺势跌倒在地,众人哈哈大笑。
乔星虎忙蹲下拉乔轩,而这乔轩则趁着夜色,在地上捞了一个小石子,并紧紧地攥住,然后顺着乔星虎的拉动起身。
乔轩待稳稳站好,见两波强人都瞅着自己,便急忙说:“我这就取宝物。”然后向外退了退,见那钱彪要说话,忙露出扭捏神情。
然后又将那攥石子的手,缓缓背向身后,慢慢从后腰插进裤内,接着手指假意活动,而口中更是假意呼疼。
众人见这孩子如此做法,不觉地捂鼻扭头,纷纷觉的真是恶心。
乔轩很快便抽出手臂,假意斜撇着头,将攥紧的手向前伸出,大叫:“宝物在此,我给你们谁呢?”
钱彪只觉胸口恶心,踢了踢旁边瘦杆儿男,连连点指乔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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