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禹与母亲及祖母用完晚饭后,便早早回到了书房。其实他们做长辈的,都很清楚这一对新婚夫妇从未同过房,却都是不闻不问的态度,这让宋文禹不自觉想起阿金那日对她说的话:宋璃再如何胡闹,都是你们宋家人默许的。
想到那个女人,自然就会想到今天下午那诡异的一幕。
“少爷。”怀仁在一旁给他磨墨,见他的表情忽明忽暗,忍不住就多嘴问道:“少爷您还是在想今天在小院儿里发生的事情吗?”
宋文禹闻言,撇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你也觉得很奇怪,是不是。”
怀仁见宋文禹好像并不避讳这个问题,赶忙打开了话匣子:“是呀,怎么就那么巧,会和孟姑娘弹得是同一首曲子……小的着实吓了一跳。”
宋文禹没说话,怀仁说的,正是他心里想的。思来想去,能够解开他心中谜团的,怕也只有那个被号称为“玉面判官”的洛腾了:“洛大人何时回京?”
“估摸着应该就是这几日了。”怀仁恭敬答道。
“等他回来,递张帖子过去吧。”宋文禹说着,正打算提笔写字,房门突然就被人推开了。
主仆二人一抬头,全都愣住了。只见阿金娇俏地站在那儿,略施粉黛的小脸就足够让这春夜月色黯然。
“你怎么来了?”怔愣过后,宋文禹皱了皱眉头道。
“想着夫君日理万机,实在是心疼,便过来看看。”阿金笑了笑,说了句冠冕堂皇的理由。眸子一瞟,便将怀仁看得浑身打了个激灵。
怀仁其实也不是那种不会看眼色的人,可是眼下宋文禹没有让他退下的意思,他也不敢自作聪明。无奈之下,便只能装聋作哑地站在那儿,全当自己是个摆设。
“外面的守卫,莫非没有告诉你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进这书房吗。”阿金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地打量怀仁,让宋文禹有些生气。他下意识地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感觉今天被这女人气得不轻。
“说了。”阿金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便摇曳生姿地走进屋里来,顺道还将门给关上了。怀仁目瞪口呆地瞧着她,忍不住啧啧称奇。
他活了二十余年,就没见过这么有韵味的女子,更没见过有女人如此大胆,将夫君的话完全当做耳旁风。怀仁突然觉得,宋文禹娶了沈氏女,也算是棋逢对手了。
就不知道,这算是幸或不幸。
宋文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眼睛复又睁开时,已是一片冷凝:“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金听了这声质问,像是听了个笑话。她冷笑了一声,仰起头来看着宋文禹时,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了:“妾身刚才不是说了吗?心疼夫君,便寻过来了。”
她说这话时,双手撑在那黄梨木书桌上,特意压低了身子往宋文禹探去,一举一动,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宋文禹只敢盯着她的脸瞧,因为他只要垂下眼来,就能瞧见一片大好春光。
宋文禹喉头滚动了一下,不争气地咽了下唾沫。怀仁见状,想着要溜:“少爷,小的告退!”
宋文禹急了,赶忙喊住了他:“你去哪儿!”
“我……我去门外守着!”怀仁急中生智吼出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房间。
房门刚一关上,阿金便笑开了。宋文禹气闷地瞧着她笑得放肆,咬牙切齿地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呀。”阿金将掩在唇瓣的袖子放了下来,饶有兴趣地打量宋文禹的样子:“夫君,你真的不打算与我同房吗?”
宋文禹瞳孔一缩,脸立马红了个通透,却还故作镇定:“既然嫁到了宋家,就请注意仪态分寸!”
“呀,原来你还记着这件事呢?”阿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宋文禹惊讶地发现,这个女人变脸就跟玩戏法一样。前一秒还对自己巧笑倩兮,下一秒却又回复了平日里的冷淡:“我还以为,夫君早就将这桩皇上亲赐的婚事,抛诸脑后了。”
阿金停顿了片刻,见宋文禹没有搭腔,只是一脸阴沉地瞧着自己,便又道:“夫君不必如此紧张,妾身只是觉得,既然成了夫妻,便是缘分。人生无常,缘分未尽之前,尽到自己的本分,才不枉这上天的安排。”
“你这是……话里有话?”宋文禹冷笑道,故意试探阿金。
“夫君多虑了,都是字面上的意思。”阿金懒得跟他打哑谜,今日她来,本来就是为了来敲打一下宋文禹,现下目的达到了,她也没有再逗留的必要。
“夜深了,夫君早些歇息。”阿金打着哈欠,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离开。手刚触到门框,却被宋文禹猛地拽了过去。阿金一个没站稳,便撞进了宋文禹的怀里。
“我思来想去,觉得夫人说得颇有道理。不如,夫人今夜便在此处留宿吧。”宋文禹低头瞧着阿金琥珀色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慢慢低下头去,似乎是要吻阿金的唇。
阿金没有躲避,只是睁着眼睛盯着他越靠越近。眼见着二人就要亲上时,宋文禹突然停住了。
“夫君为何不继续了?”阿金与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对峙着,既暧昧又滑稽。
“夫人果然很美。”宋文禹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庞。指尖所及之处,肤如凝脂,着实让人流连忘返。宋文禹眸子一沉,将阿金轻轻推开:“可惜,即便是夫妻,我也对你下不了口。”
“原是这样。看样子坊间传闻是真的了?才子佳人,青梅竹马,也算是一段佳话。”阿金红唇一弯,不客气地戳了宋文禹的痛处。她话音刚落,明显瞧见宋文禹负在身后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宋文禹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阿金对于他冷淡的态度也不甚在意,只见她整理好衣衫,向宋文禹行了个礼后,便推门出去了。
屋外,怀仁果然在守着。花园里,守卫东倒西歪地躺了一片。阿金一皱眉,没有当着怀仁的面说什么。可是当两个人离开书房的地界时,阿金还是忍不住说了阿九几句。
“不是跟你说了,下手轻点嘛。”
“听着姑娘在房间里受委屈,我忍不住就下手重了些。”阿九说道,又特别真诚地补充了一句:“没有伤性命。姑娘,阿九知错了。”
阿金听了阿九的话,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她突然停下脚步,轻轻靠在了阿九的肩膀上。
“姑娘?”阿九讶异地瞧着阿金。
“这里,好痛呀。”阿金闭着眼睛,捂着胸口:“他心里的那个人,我好像赶不走,怎么办呢。”
“那我们就走吧。”阿九认真地回答道:“过了这一阵子,便按照原计划金蝉脱壳便好。”
阿金一愣,只觉得阿九的话让自己更心痛了:“可是……阿九,他说他对我下不了口,我不服气。”
“……姑娘很想他对你下口吗?”阿九皱着眉头,不明白阿金为什么执着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阿金脸一红,没吭声。看到阿金这样,阿九叹了一口气:“姑娘,容奴婢提醒您一句。千面之术需童子之身方能驾驭,而今您的千面之术还差一点便到羽化登仙之境,若这时您……”
“我知道。我都知道。”阿金打断了她要说的话,闭上了眼睛。阿九见她不想听这些,便也不再说了。
“明日,我去一趟运来客栈。你好生待在家里。”阿金睁开眼来突然说道:“还是……你跟我一起去?”
阿九摇了摇头,想到阿金要去见的那个人,神色温柔了许多:“主子能为奴婢带话过去便好。”
“好呀,什么话呢。”阿金看着阿九扭捏的样子,忍不住笑眯了眼,故意逗她。
“就说……一切安好,勿念。”阿九想了想,觉着这几个字最为贴切。
“嗯,好。”阿金有些羡慕地瞧着阿九。她觉得,虽然阿九和那人的关系没有挑明,可是能有一个彼此牵挂的人,实为幸事。
人生最为煎熬的事情,便是你挂着的那个人,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就好像她和宋文禹一样。
或许自己应该考虑一下阿九说的话,时机一到,便抽身而去吧。
阿金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这般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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