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沐第一次从大舅舅口中听到这段往事,也着实为他们的缘分感到高兴,还真的挺盼望早日能见这位未来的大舅母一面呢。
云玉海在楼兰的主店主要作玉石的开采及收购,把成色好的玉石直接运到各地的分号,在工坊里雕刻打磨成饰品后,再售卖。
云沐沐聪慧过人,跟在云玉海身边耳濡目染地学习了不少经商之道,很快就能把店铺管理得井井有条。
楼兰古城的民风彪悍,原住民虽然并不多,大多数是来往经商的商人,有中原人,更多是西域人,异域风情显得特别浓厚,古朴的城墙残缺不全,战迹斑斑,每一处废墟与断垣都在诉说着这古城锋火连天、古道衷肠的历史。
站在城墙上,仿佛伸手就能摘下天上的星星,天空澄澈而宁静,月光下,古城显得特别地的清冷,象嵌在了画里一样,感觉特别魔幻;到了白天,城外远远望去是一片一望无际、连绵起伏的沙丘,在阳光的照射下,金闪闪的一大片,热情而令人向往,真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道是大漠这边的风光独好。
云沐沐到了楼兰后,听说了不少魔鬼城的传说后,总寻思着这普天下的奇闻轶事里,多半不是与神仙有关就是与妖怪有关,这魔鬼城指不定是那位神仙的家畜又跑出来作死,如果能见上一见,说不定能有办法跟天庭通个信什么的,再不济,也能问他们借些宝物,以增仙力,也总比象现在这样在凡间无所事事,吃喝等死的强,所以云沐沐天天地吵嚷着要去魔鬼城看看。
大舅舅哪会让这宝贝外甥女去魔鬼城呢,后来被闹得没办法了,只好推托说先让云沐沐先去学骑马和骑骆驼,等学会了再去,这去魔鬼城可是要几百里路的,总不能走着去吧,所以这些日子,云沐沐一大早,天没亮就去骑骆驼溜马,终于等到马术小有所成后,云沐沐又缠着大舅舅要去魔鬼城。
大舅舅只好又推托说让她先去医馆学学医理,学会了再去,要知道去魔鬼城的路上,路途艰辛,了无人烟,如果连基本的药理都不懂,就算人不会生病,那马匹、骆驼病了也总要会治吧,难不成不管了。所以云沐沐每天白天回店里帮忙,晚上又跑去医馆给坐堂大夫当起了熬药小工,日子倒是过得充实,也没功夫再吵嚷着要去魔鬼城了。
云沐沐在天庭可是个掌管凡间花草树木的正三品仙官,天底下就没有不认识的草药,对药性药理更是无师自通,至于如何诊病、如何对症下药也是一学就会,所以好日子没过多久,她就学成出师了,于是又跑去缠着大舅舅要去魔鬼城。
云玉海没办法,拗不过她,只好唤人去筹备马匹、骆驼和粮草,心想:再怎么样都不能带个孩子进魔鬼城,反正她也不懂路,实在不行就带云沐沐往楼兰以南方向走,去姑墨城转转,让她开开眼就好。
唉,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啊,大家的算计最后都输给了天气。
楼兰古城位于丝绸之路上,来往商经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来歇个十天半个月,补充点食物、粮草后,再继续上路的。
长期在沙漠上行走的人,特别容易犯暑热症,这暑热症顾名思义就是中暑引起的发热,但这比普通的发热更厉害,不但脱水、高热不退,还会产生幻觉癔症,最后七孔流血而死,这种病只有用骆齿钉和沙棘入药才能解。
沙棘还好找,但骆齿钉是一种绿洲里才有的草,象一颗颗小石籽般大小,钉在沙漠岩石丛里,数量很少,要一个个挖出来,甚是费劲。
古城里经商的商人于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自发组织了一群医者到古城旁边的绿州里寻找骆齿钉,找回来再入药煮茶,免费提供给来往的人饮用。
每年这个时候楼兰的天气就开始转凉了,但今年特别反常,天气异常的炎热,城里又开始闹起了暑热症,这下可把医馆忙坏了,就连云沐沐也被抓去作“壮丁”,起早贪黑地采药、晒药、配药、煎药……忙得脚不沾地,去魔鬼城一事只好又再推迟了。
这天傍晚,云沐沐在绿洲里采好了几担子草药,正用骆驼运回城里,眼看就快日落西山了,但日头还特别狠毒,隔着衣裳都能烤掉一层皮,滚烫的沙子快要把脚都烫熟了。偶尔吹来一阵风,还是热风夹杂着细沙,云沐沐拉紧面沙,束紧衣裳,把全身挡得严严实实的,用麻绳把鞋和脚缠紧,这样走起来不会太热,一步一艰难地往前走。
这时远处天边传来几声“隆隆隆”的闷响,怕是要下雨了,终于可以清凉一会儿了。
起初云沐沐还挺高兴的,想着终于不这么热了,剩下的路也会好走很多。果然不一会,远处天边出现了一条黑线,慢慢地,一大片黑压压的云朝这边飘了过来,天空中刮起了大风,风中夹杂着土腥味,卷着大片大片的沙子,狠狠地拍到脸上,云沐沐的脸象被刀子割一般,被刮得生疼。
哪知,这雨还没下呢,风却越刮越大,在沙丘上打起了卷,如龙吸水一般,直接把沙子往天上吸,一座座小山般大小的沙丘顿时被移成了平地,被吸上去的沙子在空中翻滚着,怒吼着,形成了一堵黑色的沙墙,气势汹汹地朝古城压了过来,天色变得跟黑夜一样,“轰隆”声越来越响,象只受伤的野兽的在嚎叫,吓得人心儿肝儿都在颤抖。
云沐沐拉着几头骆驼飞一般地冲进城门,只见城里的百姓们被风沙暴吓得四处逃窜,屋顶直接被掀翻了,瓦片横梁、锅碗瓢盆、桌子家什都跑到天上去,在空中飞舞着。
这都不算,更恐怖的还在后面,万物皆变成凶器,云沐沐跑着跑着,突然一根晾衣服的竹竿象把鱼叉一样冲自己飞来,云沐沐好险躲开了,结果左边又飞来了一只大狗,呲牙咧嘴地朝自己迎面冲来,云沐沐吓得身子一软,趴倒在地,总算躲了过去。刚爬起身来,定睛一看,“哇哇哇!“这又是什么鬼,无数的菜刀、剪刀、锤子、饭铲子……密密麻麻地的一大堆,跟着魔般朝自己迎面飞来,眼看就要被戳成筛子,这时,身侧不知哪飞来了一张床板,正好挡在身前,好险挡住了这一串的“暗器”。
还没等云沐沐喘上口气,又见一团白呼呼的东西朝自己砸了过来,这次可是躲不过了,东西一下子砸在自己怀里,软棉棉的,倒是不痛,云沐沐低头一看,“娘呀”,这是谁家的婴儿,粉嫩粉嫩的,还在冲自己咯咯笑。
“天啦噜啦!”
城里不止东西满天飞,就连路上的人都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摔在地上都爬不赶来,哭喊叫嚷声,此起彼伏,乱成一团。
风沙暴转眼间就袭卷了整座古城,东西倒是不再往天上飞了,但放眼过去,天上地下,铺天盖地,满眼都是沙子。而且沙子还直往嘴巴、鼻子里灌,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到处都黑压压的一片,骆驼此时都怵了,怎么拉也不动弹,原地一趴,围成一个圈,云沐沐只好一手抱着婴儿,拉起襁褓盖住娃娃的脸,跳进在圆圈里,猫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靠自己和骆驼一起为娃娃拦住了大部分的风沙。
风沙暴是越来越大,沙子就海水一样倒灌进城里,不一会功夫,骆驼都快被埋住了,云沐沐心下焦虑,想把骆驼拉起来,至少骑着跑会快点吧。但骆驼怕得一头插进沙里,死活都不肯挪步。就在这个时候,云玉海找了过来,一把捞起云沐沐和她手中的婴儿,用棉被往身上一罩,拉着云沐沐死命地往旁边的一处破瓦房里跑,这下才终于脱险。
这场风暴足足肆虐了几个时辰这才慢慢地停了下来,整个古城被沙子埋了差不多有半人多高,街头也败瓦残墙,一片狼藉。
云沐沐这才赶紧找到婴儿的父母,把娃儿还回去。古城的百姓都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乐观得很,随手操起什么顺手的,就用来当成工具,一边清理着沙子,一边修补着房子,齐心协力,前前后后花了足足两天两夜的时间,终于让这座历经沧桑的古城又恢复了平日的繁华和平静,百姓的生活仍然在继续,仿佛风沙暴从未来过一样。
这场风沙暴过去后,又接着迎来了几场小的风沙暴,就这样小打小闹地持续了半个月,才算是真正过去。
这时云沐沐去魔鬼城的计划又重新被提上了日程,唉!但人算不如天算,注定云沐沐与这魔鬼城无缘吧,这时苏州老家来了一封家书,书上说因为过了年后云沐沐就要十五岁了,家里已经开始筹备婚礼的事情了,令妃那边发话了,说是就等及笄礼一过,就让云沐沐和儿子慕容安完婚。
就这样云玉海与云沐沐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楼兰古城,赶回江南老家,准备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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