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傍晚,一声响雷在空中炸开,豆大的雨珠倾斜而下,村尾陆家的老房子哗啦啦倒了一半,茅草黄土之中,一只纤细的胳膊露在外面,手腕上那褪色的红绳竟然意外的扎眼。
“二小子!二小子!你媳妇被埋了!”陆家姑姑陆红旗远远地看着不对劲,连忙大喊。
顶着一片荷叶的少年当即把怀里的包袱塞给姑姑,一阵风似的跑到倒塌的旧屋边,小心翼翼地把他今天才娶的媳妇挖出来,他前些时候打架伤还没好,才挖出上半身,就累得坐在地上喘,等完全把人拖出来,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裳,昏迷中的少女也缓缓睁开眼睛。
“你别怕!”陆沉干巴巴地说,这虽然是他的媳妇,但两人真的不熟。
他知道这姑娘命不好,三岁没了妈,七岁没了爸,从小在刻薄的奶奶手底下讨生活,家里谁都能欺负她,要不是姑姑咬牙给凑够了彩礼钱,她恐怕已经被送去了隔壁村,嫁给一个瘸子做填房。
陆红旗端了开水来,唯一完好的厨房没有灯,但灶里的火光映在那只瓷碗上,碗边的豁口尤为显眼:“沉儿媳妇,喝口水吧?”
“谢谢。”萧浮还没搞清楚状况,但这个女人眼神清明,应该不是坏人。
至于身边这个少年……算了,暂且不管他。
等萧浮喝完水,陆红旗一脸尴尬地蹲在旁边解释:“这房子是沉儿他外公还在的时候建的,沉儿他爸死后,他妈带着她改嫁到大树村,已经快七年没回来过了,今天的雨有点儿大,可能是最上面的横梁朽了……都是大姑忙得忘了,这才出了今天的事,你可千万别怪沉儿,他也是这两天才回来住,他不知道。吓坏你了吧?大姑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这姑娘虽然在家里不受待见,也没什么人能撑腰,可到底今天是新婚,陆红旗也是真心盼着她能和自己的侄子好好过下去,不想他们小夫妻因此离了心。
萧浮乖巧地点头,不一会儿雨停了,陆红旗的儿子来接她回去,说明天带人来帮他们修房子,今晚将就一下。
等人走后,灶膛里的火也快熄了,陆沉往地上垫了干草,又把他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铺在上面,黑夜里看不清少女的表情,他只能对着一个大致的方向说话:“你过来睡吧,我守着,不会有事的。”
他想说房子不会再塌,但又不知道下半夜会不会有大雨,所以不敢保证。
萧浮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嫌弃地摸了下临时睡觉的地方,内心无比悲愤:怎么说我也是修真界快飞升的大佬,怎么就沦落到连床都睡不上的地步?要是空间法器还在就好了!
咕咕咕……
雨停了,寂静的夜里萧浮肚子里传来的声音格外响亮,两人尴尬地愣了半晌,陆沉才愧疚地说:“我给你煮个红薯吧?”
“放灶膛里闷熟……”萧浮不想承认自己去了一趟修真界,嘴巴都变刁了,在她模糊的记忆里,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里容得她挑三拣四?
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
翌日,萧浮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昨晚那种情况,她以为自己睡不着,然而现在的她身体太虚了,吃完红薯简单漱了口,躺下没一会儿就睡地神鬼不知了。
“你醒了?”陆沉背着一捆柴火回来,手脚麻利地用洋火引燃了枯叶,又把洗干净的红薯切了放在锅里煮,“你看着火,熟了就自己先吃,我再去捡点柴回来。”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浮却恍若未闻,此刻她脑海里还在重复着昨夜的那一场梦。
梦里,并没有出现这个叫陆沉的少年,她被奶奶嫁给了隔壁村的一个瘸子,瘸子给了8块钱的彩礼,而她却连一毛钱都没有带过去。瘸子知道后很生气,新婚之夜就打地她满地打滚,第二天还要撑着浑身的疼痛去给瘸子一家人做饭。
然后……她遇见了一个男人。
那是城里来的知青,长得人模狗样的,说话又温柔,知道自己被瘸子虐待,还带她去找妇女主任,瘸子向妇女主任保证绝不会再打她,谁知妇女主任走后,瘸子打得更狠了。
有一回被那个知青看见,知青路见不平,失手将瘸子推下了河。
知青救了她,她也爱上了知青。
给瘸子守了半年的孝,大伯和堂哥忽然来把她接走,他们和瘸子的家人又吵又打才将自己带走,半个月后,以5块钱的彩礼嫁给了同村的一个傻子。
傻子什么都不懂,说什么信什么,于是她终于有机会报答知青,悄悄用傻子娘给傻子的东西接济知青,知青说无功不受禄,决定教她识字,期间自然免不了肢体接触。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她以为她和知青两心相依,却不料被另一个女知青撞破秘密,成为全村唾弃嘲笑的对象。
知青没有替她说话。
傻子娘把她关起来,不许她出门勾三搭四,她不记得自己被关了多久,好不容易哄着傻子给她开了门,却听说知青和大队长的女儿在定亲。
长久的压抑下,她的精神早就不正常了,她疯了似的破坏知青的定亲宴,着魔般地细数着那些刺激而甜蜜的过往,希望知青能够看她一眼,却不料知青和未婚妻解释说:“当初是看她可怜帮了她一把,谁知竟然被赖上了……”
铿!
仿佛什么东西碎掉了一般,她怔愣在原地。
傻子娘气急败坏地追出来,提起凳子就往她脑袋上砸。
这一回,她终于被打死了。
也再没有人能够来拯救她。
“房子怎么塌了?陆红旗你个骗子!房子都塌了你让我家老三怎么住?还钱!”一个泼辣的声音传到厨房,萧浮也顿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还没等她起身去看是谁,那人便先一步走到门口,“陆红旗呢?我不要你家的破房子了,快还钱!”
“萧兰花,你男人呢?有没有能做主的?快把老娘的钱还回来!”那女人找了一圈没看见陆红旗和陆沉,便冲着萧浮大喊大叫。
萧浮这才想起来,没去修真界之前,她的名字就叫萧兰花。
只是……她真的不习惯和眼前这种人打交道,下意识想要叫仙侍,却猛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再是仙门第一宗的浮云仙君了,一切问题都要靠自己解决。
心累~
(小说未完,请翻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