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颜小沐为什么没听到呢?
其一,自然是倾玦澜澈说话的声音太小,;
其二嘛,自然是因为她困到不行,一进房间连披风都来不及取,就往自己的被窝里钻去。
至于那些劳什子故事啊,和她大概是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翌日清晨
得知自家少爷要走了,谷里的人都是依依不舍,就和他来的时候一样,都走到了谷口去送他。
毕竟自家少爷回来的次数不多,虽说少爷脾气是差了点,性子是冷了点,但好歹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啊!
倾玦澜澈等了大半天,离谷的时辰也被他生生推迟了半个时辰,可却还是没有见到他想要见的那个身影。
“少爷,我得去给小姐打水洗漱了,她一会儿该醒了。”
陈叔看了看时辰,礼貌地和倾玦澜澈请辞。
都这时辰了,她还没醒?
想想也是啊,她昨日又没有答应他,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思及至此,倾玦澜澈苦笑着摆摆手,翻身上马。
要说颜小沐,其实在这时候就已经醒了,她记得昨日那少年是叫她奏首曲子送行来着。
她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却还是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颜小沐也在陈叔那里打听过了,那少年不是师傅的儿子,和她一样都是师傅从谷外带回来的。
至于叫什么,是什么身份?
她没兴趣,不过她应下的事,是不会反悔的。
颜小沐急忙走进内室泡了个热水澡,然后动作利落的将长发绾好,簪的还是那支三凤钗。
那是无锡老人送给她的诞礼——两支三凤钗。
四条凤尾轻轻上扬,细心地镶嵌了四五颗琉璃玉,摇晃的步摇尾部是三个小铃铛,步步生莲,无风自动。
昨日那一支已经被倾玦澜澈拿走了,她戴的就是收藏的那另外一支。
戴好长长的耳坠,穿上香线绣鞋,又穿了一件流苏芙蓉碎花裙,她披着那件水蓝色的披风,就抱着栒木琵琶出门了。
这曲子嘛,她是会唱的。
但是要让她当着全谷那么多人的面,她哪有那么好意思呢?
她记得暮夏谷出谷的路上有一个拐弯的地方,那里能看到出谷的路,还有好几栋粮仓。
颜小沐打了个响指,表示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决定,她细细想了想谷里的建筑分布,又翻身上了屋。
倾玦澜澈自知等不到那个人了,眼里透出的失望不言而喻,她,大概是不会来了吧!
少年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甩了甩手里的马鞭,好像要把所有的不甘和恼怒都发泄出来。
还不及他扬鞭,那白马好像是通灵一般,已经撒开蹄子慢慢走起来。
直到看见自家少爷走远了,谷里的人才渐渐散去。
颜小沐来到离路口最近的屋顶上,轻轻掀开水蓝色的披风,席地而坐。
大约等了一刻钟左右,才看见少年的身影。
和来的那时候不同,他今日的长发只是随意系在肩后,调皮的风偶尔卷起几缕发丝落在胸前。
那时的不可一世、气宇轩昂渐渐隐去,散发出一种忧伤而儒雅的气息。
他这是,失望了?
颜小沐莞尔一笑,转头将栒木琵琶拨响第一个音节,正应了白居易那句“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这次,是一曲《牵丝戏》,是颜小沐常常听她母亲弹的,不属于这个年代的曲子。
倾玦澜澈听到了那第一声琵琶声,竟缓缓摇摇头,仿佛是怒其不争,看不到人竟还出现了幻觉。
直到那曲子急缓有序,每一个音节就像在说道着一个故事,他才意识到,原来颜小沐真的来送他了。
循着声音的来处,他抬头便看见了那坐在屋顶上的女孩。
就那么随意的席地而坐,将琵琶抵在自己膝盖上,戴着和他衣袖里一模一样的三凤钗,步摇轻晃,响起的铃铛声伴着曲子,竟是那么的悦耳动听。
小小的樱唇微微张合,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吐出来的音字字圆滑,腔腔有色,眉间的朱砂红的妖冶。
清风微醺,伴着早间林子里的雾气。
白色的碎花裙子扬起一角,犹如不染人间烟火的仙子,又像是能摄人心魄的妖姬,明明是九岁的小丫头片子,却给人一种莫名的信服感。
就连声音也像是从远处而来,却又能在耳边轻轻吟唱,确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十指缓缓划过琵琶,带响最后几个音节,一曲终。
颜小沐看着马上那显得有些慵懒的少年,勾唇一笑,然后翻身下屋。
看着那离开的小身影,倾玦澜澈慢慢勾起邪魅的笑。
这丫头,有意思……
“此曲只应天上有”
“人间难得几回闻”
他吟上句,她便接上了下句。
倾玦澜澈又扬了扬手里的长鞭,像是感觉到自己的主子心情大好,就连马驹的步伐都迈的快了一倍。
看着那远去的少年,颜小沐微微蹙了蹙秀眉,她,这是动心了吗?
随即她捂着心口就缓缓笑了起来,她的心跳很正常,看到少年离开也不觉得有异样,所以……
她怎么可能动心?又怎么可以动心?
前世的那些还不够?还要再来一次么?
她拂去衣袖上的落叶,叹息着撇了撇嘴,罢了,这么伤脑的事情她还是不去想了吧。
如今过去了三个月,师傅都要回来了吧,她偷偷进入迷失森林的事,只怕又要受罚了。
一想到要受罚,颜小沐竟“咯咯”笑出了声。
师傅对她一直都像亲生女儿一样宠着,哪里舍得罚她呢?
不过看看现在这个点,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该死的,她的小厨房里还闷着粥呢!
由于怕出现上次那样走水的事情,颜小沐也急着想往回赶,可耳尖的她偏偏听到了一丝马儿嘶吼的声音。
暮夏谷素来隐蔽,基本不会有外人进来,偶尔会有几个想去迷失森林寻宝探险的,也都会在还没有进山之前就弃马步行。
要说马,难不成?
是他?
颜小沐脑海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炸开来,连栒木琵琶都来不及收捡,直接抱在怀里就翻墙而出。
不远处的树林里,腾腾雾气都已散去,整片空气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倾玦澜澈左手里握着马鞭,右手拿着一块金黄色的令牌,骑在廉邬白马上圣洁无双。
而不远处十几个黑衣人围成一圈,身上的衣物都有些破损,旁边躺着几具尸体。
“怎么?他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除掉我?”
他质问的样子带了半分认真半分痞笑,让人分不清是喜还是怒。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就不可能活着回去。”
领头的人看着倾玦澜澈,目露凶光,不是说他蛊毒发作,命悬一线吗?
那眼前这个神采飞扬、高谈阔论的男子是谁?
“兄弟们,咱们一起上!”
倾玦澜澈扫了一眼那些畏畏缩缩的黑衣人,好心情地扬起了笑脸。
以至于忽略了那领头人眼里的笑意和狡洁。
手一扬,一枚暗器破风而出,眼看着就要迎上倾玦澜澈的咽喉。
不知为何,倾玦澜澈突然意识到,他竟躲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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