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被表妹调侃了,顾楷尘俊脸微红,连忙摆手道:“哪里的话,表妹高看我了。”
知他性子耿直,黄子馥也不再逗他:“听说秋闱之前有许多书斋出了试卷,表哥你可曾看过?”
顾楷尘摇头:“那些试卷都是骗人的,编书的人自己都考不上,又哪来的能力帮别人考上呢?我是不信那些的。”
“此言差矣。”黄子馥掩了掩唇角,笑道,“既然科举考试是为了选拔人才,那它所出的试题必然是与国家大事相关。那些编书人将近些年来南楚的重大事件汇集成册,虽不能完全命中试题,却也给了考生们一个参考的思路,倒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顾楷尘闻言,低眉沉思,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黄子馥观他神色,知道他将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上,便佯装不经意道:“说起来,前些日子,南边大旱,百姓苦不堪言。父皇心系百姓,却又苦无良策,我在一旁瞧着都有些心疼了。”
“南方大旱?”顾楷尘一愣,“不是说朝廷已经派官员去赈灾了吗?”
黄子馥摇头:“赈灾一事哪有说的那么容易?不说粮价上涨,粮食来源成了问题,就说这赈灾的银子,层层下发,中间会出多少纰漏?我原本一直在宫中待着,也不觉得南方是个大问题,可前些日子我偶然出宫,见到了一些难民,我这知道是我天真了。”
顾楷尘似有所感,点头道:“不临其境,就无法感同身受。我还是见识的太少了。”
他无奈摇头,忽而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恍然道:“没错,南方大旱,策论……”
他猛地抬头,墨黑的眸子里像是沉淀了点点星光:“表妹,我还有些事情,你好好歇着,我回头再来看你。”
说完,也不管黄子馥什么反应,急急忙忙地就跑了。
黄子馥目送他离开,唇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意。没错,今年秋闱的试题就是这南方大旱。而沈苏白凭借着一手“赈灾之策”引得父皇龙心大悦,在金銮殿上钦点了他为金科状元。
顾楷尘虽然文采斐然,却有世家公子的通病。他只懂纸上谈兵,却不晓得民生疾苦,所作文章看似有道理,然而真正实施起来却并不容易。也因为此,使得他败给沈苏白,只得了个探花郎的位置。
如今自己提前给他透露了方向,按照顾楷尘那个较真的性格,他必然会多多关注南方难民,依着他的文采,打败沈苏白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等御医来了给黄子馥好好地把了脉,又开了几副安神的房子,黄子馥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她笑着与威远侯府的众人周旋,尽量将自己落水的影响降到了最低,眼看着姨母看向自己的目光又恢复了亲昵,黄子馥这才理了理鬓角的发,打算回宫。
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回到自己的寝宫的黄子馥便遣散了周围了丫鬟,将自己一个人关进了书房里。
一个时辰之后,黄子馥打开了书房的门,将手中的卷轴交到了自己贴身暗卫手中。
“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不希望这个人还活在世上。”
暗卫统领目光微滞,不过很快就敛了神色,领命将卷轴接了过来。起身离开的时候,他看了黄子馥一眼。
她的唇角仍旧挂着温婉明媚的笑容,眼底的冷芒却让人不寒而栗。
将手中画卷缓缓打开,一张清隽秀美的脸跃然纸上。男人生了一双傲然的远山眉,眉尾一颗红痣殷红如血,淡了眉目间的清冷,多了几分艳丽。男人的眼是标准的桃花眼,深邃的眸似含了一汪寒潭,深不见底。鼻梁挺直,唇瓣绯薄,是冷情冷心的长相。
暗卫统领的视线在这男人的脸上逡巡了片刻,默然无语地将画卷重新合上。
如此祸国殃民的长相,果然还是杀了吧。
“公主,这是你先前让我找来的诗集。”秀月阁中,茹念捧了一叠诗集,送到黄子馥手边。
黄子馥正低头写东西,闻言抬了抬手:“放在那儿吧,我一会儿再看。”
茹念探头看了一眼公主写的东西,密密麻麻的都是她看不懂的符号,不仅有些好奇道:“公主,你这是画的什么啊,蚂蚁爬似的。”
黄子馥搁下笔,捏了捏有些酸痛的手腕:“暗号,懂不?”
“哎?”
“咱们以后给别人写信就用这种,方便。”黄子馥不欲多说,虽然她信任茹念,但是这丫头是个呆的,说多了只会给她带来麻烦罢了。
茹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很快就将这个疑问抛到了脑后。
“公主,时间不早了,咱们先用膳吧?你身子还未大好呢。”
被她这么一说,黄子馥也觉得身子乏的厉害。从昨天到今日,她经受了人生最大的欢喜和最绝望的痛苦,她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意志力撑到现在,现在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巨大的倦意便笼罩在了她的心头。
黄子馥揉了揉鬓角,点头道:“随意吃些吧,今日早些安置。”
茹念忙下去准备了,待用了晚膳,黄子馥正准备歇息的时候,忽然听宫人禀报,说是慈安宫来人了。
慈安宫,皇祖母?
黄子馥有些头疼,因为母后的缘故,皇祖母从小便不喜欢她,总想找些由头来寻她不痛快。今日她在威远侯府落水,她老人家怕是又要在这上面做文章了。
“奴婢给孝成公主请安。”太后身边最得宠的大宫女盈盈地行了一礼,如同黄子馥料想的那般,道,“太后娘娘听闻公主今日落水,心中挂念的紧,特来请公主去慈安宫一见。”
若是放在以前,黄子馥哪怕是爬都要爬过去的,但是今日她只是抚了抚胸口,娇弱地咳嗽了两声。
“劳烦皇祖母挂念了,只是宜儿今日实在是难受的紧,等宜儿身子好些了,自然会去慈安宫给皇祖母请安。”
大宫女万没有想到黄子馥竟然会拒绝,表情明显愣了一瞬。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公主身子要紧,太后娘娘宅心仁厚,若是情况属实必然是不会怪罪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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