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公公从小就跟着姬康身边伺候着,熟知姬康的脾气,又与郑始源的私交不错,偶尔为他救场也不算什么。
姬康轻哼了一声,“大洗一遍?你以为把底下那些人换得净吗?咱们能换,他们也能继续塞。不如你们俩,一个从宫内,一个从宫外,仔细给朕去查。昨日行刺之事,必须要给朕查得清清楚楚。朕的身边,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都给朕挖出来!”
“他们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换,但朕必须要拿到这份详细的名单!”姬康说着,把手里的卷册放在了御跋,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微臣遵旨!”
“奴才遵旨!”
一个宦官,一个统领,齐刷刷地跪倒在姬康的案前。
等郑始源退下之后,姬康才问道,“小夜子,朕让你安排夏雪进储秀宫,她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听说,夏小主昨夜撞邪了,大概是受了些惊吓。”夜公公小心翼翼地说出他一早上听来的消息,就知道皇上回头肯定会问起这子的事情。
既然关心,前一日又何必冷着脸交代着要狠狠治一治她。
宫里人当然就给了夏雪最差的待遇,不仅住进刚死过人的屋子,连一个伺候的宫婢都未曾安排,刚进宫里的小主没有一个像她这么落魄的。
“撞邪?”姬康皱眉重复着。
“底下人是说昨夜里她……”夜公公把自己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全盘汇报给了皇上,而后他又补充道,“据郑统领报,今晨在乾西门的小道上确实发现了些痕迹,只不过被新雪掩盖了,并不真切。奴才派人去储绣宫里查时,有宫确说是在夏姑娘的院子里看到了雪地中的脚印。”
“如此说来,朕该要向郑始源问责了?竟然有人能如鬼魅一般随意进出宫城,他这统领是不是白当了!”姬康声音虽不大,但语气的怒意让夜公公不由得滴汗,赶紧替郑统领打圆场。
“若是有人熟悉宫中守卫巡逻路线,轻功卓绝,这件事倒不能尽怪郑统领,不如就交给奴才去暗查一番。”
“好,也让郑始源一起好好查查!你传朕的口谕,让他打起精神来!”姬康言罢,冷哼了一声。
夜公公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连连应承着。
夏雪这可是第二次进储秀宫了,她就是看不惯这里的破规矩,要是不孝敬守院嬷嬷跟管事太监,在训练的课程上,还有课下都会有百般刁难。
这些只针对于像夏家楼家这种京城中小户,低阶官品出身的秀,要是达官贵人的家世,自然是另外一番境遇了。说起来也真是倒霉,楼千雪她爹原先在地方任职,好歹也是一方父馁,受人敬仰,非得挤破头到京城来,一回京城就凑上热闹,非把儿送进宫里选秀。
听说,宫里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娘就病了,爹心灰意冷之下致仕还乡。
这二十多天,于她就是隔世。
夏雪又叹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再去想了。死了就是死了,世上再无楼千雪,只有夏雪。父母他们能离开京城,离开是非之地也是好的。如今她既然借了夏雪的身,就该将她的命好好活下去,然后再考虑替自己报仇的事。
所以,一大早她就借着昨儿夜里的事情,声称自己病了,便不去早课。
什么早课,被宫人们数落学规矩罢了。
秀们刚进宫来,虽然都寿家子,将来也有可能成为妃嫔,但也有可能是做宫的份,这些嬷嬷们骂得再凶也是分内之事,必须要好好管教才对得起皇上皇后。
夏雪可没兴趣学习那些宫规,她都已经听了好几个月了,几乎能倒背出来,耳朵都快起茧了。
躲得过初一,如何躲十五,装病的招式肯定是不能一直在用的。她蜷在被子里,默默盘算起来,顶多装上三天,说不定会派太医来看。
到时候大不了自己发个狠,晚上在外面冻上,就真的生病了。
不过这一招苦肉计,夏雪心里有点忌讳,因为本尊的身体底子不太好。在楼千雪的记忆里,夏雪时常都要看大夫,吃药都跟吃饭一样平常。她的闺房里也常弥漫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汤药味儿。
如今是因为自己刚到这身体里,像是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所以她才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感,如果真的要用上苦肉计,那恐怕是撑不了多久的。
早上来查房的嬷嬷不是说了吗,过两天就到初审的时候。
夏雪转着眼珠,秀入宫,初审会刷掉一批不适合的,也会有贵人们挑选宫或是直接送到王公子弟那儿去的。如果她有幸能被送到燕王府,那不就是近水楼台。
想什么呢,燕王万一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认出自己就是跟皇上一起到他府上的人,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过,她觉得燕王应该没瞧见自己的正脸才对。
那个时候,她被姬康搂在怀里……
脑海里浮现出燕王府里不得已的一幕,夏雪回想起那个男人身上紧实的肌肉,还有纳沁人心脾的龙涎香,不住有些心跳加快了。
这不过是子第一次跟异性亲密接触后的自然反应,不算什么!她打消了自己胡思乱想的念头,把心思收了回来。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人推开了。
有人直接这么走了进来。
夏雪皱起眉头来,这个时候,难道又是嬷嬷来查房,还是哪个宫过来送饭了。
“我不饿,你们出去吧。”她故意把头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回答着,仿佛真的病得很重。
结果那人不但不走,反而进了里间,径直到了床边。
夏雪明显感觉到有人在拉她的被子,她有些恼火了,谁这么不识趣啊,老娘病着呢,受不得风。她便使劲跟那扯被子的人拉起锯来,把被子紧紧拽住。
可对方的力气要大上许多,一下子就把被子扯开了。
她气得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你好大的胆子!”
一句话喝出口后,她看清了坐在床边的人,一脸的怒意迅速转化成微笑,表情管理得不到位,所以微笑时,唇角抽搐着,让这个笑容极不自然。
“不是病着吗?衣着怎么这么整齐。躲在被子里,是在躲什么?”姬康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夏雪赶紧换了个姿势,跪在榻上,“不知陛下驾临,请恕奴才失仪之罪。”
姬康看她谨小慎微的样子,弯了眉眼,准膘手去抚摸她似的,却被夏雪敏捷地躲开了他的手。
“朕刚想说,你总算是学乖了些。怎么,又想被罚了?”
夏雪暗暗咬牙,告诫自己要忍。
她堆了个笑,“陛下误会了……咳咳……咳咳……”拼尽了全身演技,用力咳嗽着,还故意朝着姬康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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