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栀抬手按了了灯光开关的遥控器,很快,房间里最后一盏小灯也熄下来。整个房间浸入夜色里,静悄悄的,只剩了些轻缓的呼吸声。
沈青栀早起晚睡的忙了一天,像是累极了,没一会儿,呼吸声渐缓,已然是睡着了。
纪相思却左右睡不着。
闭上眼睛却总是想起晨曦那一双黑湛的眸子,伴着他低低沉沉的笑声,好像就浮在耳边。
她翻了两个身,却又怕吵到一旁的青栀,不敢再翻,只平躺着,挣了眼看头顶上的一盏吊灯。
她转了转脸,看见一边燃着的檀香星点火光,像是晨曦夹在指间的香烟。
酒店里有一面落地窗,窗帘没有拉紧实,漏了月光进来,驱走了些暗色。
纪相思转头看一眼睡在一边的青栀,见她面色平和,呼吸平缓,已经陷入了熟睡,便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先是行到檀香坛边上去扇了扇源源不断冒出来的香烟,然后才慢悠悠的踱到落地窗前去微微拉开了些窗帘。
她站到窗前,月光漏进来落到她的脚上。她有些文艺矫情的觉着有些凉凉的,又翘了翘脚尖,看着照在脚背上的月光出神。
因为她燃起的檀香,酒店里有淡淡的檀香味道,她嗅了嗅,想起刚才扑在晨曦怀里闻到的淡淡烟草味,浅浅的,醇醇的,很成熟的味道。
他原来身上的檀香味不见了,她想,不晓得是他不燃香了,还是被烟草味盖住了。
她想起他在晚宴上对着所有人礼貌得体的笑,又想起以前的他云朗风清的笑脸。原来他渐渐长大了,也会慢慢变了些样子,不过哪一个样子,都会是她喜欢的样子。
她乱七八糟的想了些没头没脑的,终于感觉到困意,打了个哈欠拉紧窗户,走回床上睡觉。
青栀说的很对,睡饱了有力气才能追男神。
他找不到足够的理由回去,也找不到足够的理由留下来。
走过只剩昏黄路灯照亮的小径,晨曦按下密码打开家门。
这所公寓一直是他一个人在住。
母亲在前两天回了国,因而开门后迎接他的只有一片黑暗。
晨曦开了门没有即刻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看着门内的黑暗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他伸出手来啪的一声按下开关,整个客厅顿时被白色灯光照的通明。他也因着耀眼的光线微眯了眼,两道精致的眉皱出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换了鞋往屋内走进一步,又反手关门径直地进了卧室。
随手开了灯,他坐在床上,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抽出一支点上,放到嘴边叼着却没抽,过了一会儿又取下来在指间夹着。
烟冉冉的燃着,他垂着眸,想起刚才接到的母亲的电话。
她说父亲胃癌的已经确诊了,她说,这么多年了,还是回国吧。
他听着母亲在电话那头哽咽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秉着让母亲宽心的心态说一声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有些烦躁和头疼。
他来到这里十年,放弃所考大学和梦想,学经济学管理,接管外公的公司到现在。他一个异乡人,只有一半的韩国血统,严格算起来只是母亲本家刘家的外姓人。他刚刚来到这里,除了外公支持他,刘氏本家的人没有一个欢迎他的。他受着多出常人很多的非议刁难才一步步走到现在,他成功的将刘家的产业做好做大涉猎各行传到各国,那些怀疑非议再也见不到。
人家都说衣锦还乡,现在的Sun已经强大到不要说是南城,即使是回中国这样一个大的范围,都有足够的资格让人跟他说一声衣锦还乡。
可他却从没有想过回去,中国或是南城,他从来没有想过回去。
他从来到这儿的那一天,就再没想过回去。
不是因为没有人不欢迎他,母亲和父亲很希望他回去,爷爷也很多次让他回去看看。
也不是因为生意需要,现在的Sun在中国也有公司,而他在哪里并没有很大的差别。
只是因为,他找不到足够的理由回去,虽然他也找不到足够的理由留下。
中国和韩国并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南城有他的债,他背还不起,只能逃到这里来。
手里燃着的烟快烧得尽了,他放进口中吸上一口,然后随手摁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又拉开抽屉细细翻了翻,从里面拿了本相册出来。
像是放了很久了,相册边角起了卷还隐隐泛了黄。
他翻开首页,上面只有一句话和一个端正的名字。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岁月悠长,相思无尽。
纪相思。
他盯着这个名字出了会儿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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