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瑷再次紧张起来。
元靖染却没再靠前,反而转身走到桌子旁边坐下,与苏如瑷话起家常来:“本王听说,半年前太傅府中走了水。王妃脸上的伤,便是那时留下的?”
苏如瑷点点头。
“堂堂太傅府邸,怎么会突然走水,又怎么会殃及王妃的闺房?”
苏如瑷怔了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出事至今,众人只关心她的脸烧成一副什么样子,她有没有寻死觅活,她还肯不肯照镜子。怎么会突然走水这样的问题,似乎还没有人问过。
“是我不好,我在房间内熏香,没有处置妥当。”
“王妃竟是这般初心大意之人?”元靖染站起身子,一边朝床边走过来,一边似笑非笑地问道。
苏如瑷皱了眉头,不懂他这一连串的问话是何用意。再抬头时,他已经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的脸红成一片,与那给烧得外翻溃败的半张脸合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
元靖染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俯下身子仔细去看苏如瑷的脸。
四目相对,元靖染的脸越靠越近,几乎要贴上苏如瑷的脸庞。
突如其来的冰冷触感自脸上传来,将苏如瑷吓了一跳——元靖染竟然伸出手,抚摸着她的疤痕。
在此之前,她设想过几百种今晚可能发生的情形。他或许会拂袖而去,或许会假装看不见。但她从未想过,他会这样温柔。
她闭上眼睛,心上忽然升起一股罪恶感。
“嘶”地一声传来。
苏如瑷猛然睁开眼睛,赫然瞧见元靖染手上抓着一张人皮样的东西,那是她精心制作出来的“疤痕”。
元靖染的神色比刚才冷淡许多,声音也凉了下来:“世上女子争当美人,王妃此举,似乎欠本王一个解释。”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种被人抓了现行的羞耻感油然而生。她的易容功夫是师父蔺寒传的,任元靖染眼光再毒,眼下灯光昏暗,他不可能瞧得出来。
回想他刚才的举动,他分明早就知道!
元靖染瞧着面前的少女。
卸去那精致的伪装之后,眼前这一张俏脸肤光胜雪,晶莹剔透。漆黑的眸子里半含着醒悟和嗔怒,给整个人平添了一丝妩媚。
“生气了?”语气柔和了一些。
苏如瑷轻笑一声,瞥瞥他完好无损的双腿,忽然仰起头,挑衅般脆声道:“王爷的腿,不是受伤了么?世间男子争当英雄,王爷此举,可会给本妃解释?”
半晌,元靖染都没有说话。他的眸子漆黑而深邃,深到藏住了全部的情绪。
苏如瑷心中有些打鼓。她其实不想挑衅,她只是不想回答。
要她怎么说?说自己厌倦了各色权贵对她家世和容貌的追捧,说自己害怕今年秋季的选秀大典?
她不过想图个清静而已,哪知道逍遥日子才过了半年,魏王便不知撞了哪门子的邪,突然将她指给了湛王。
“很好。本王刚才说过了,你我如今已是夫妻。从今往后,所有你不想说的事大可以不说,但绝不可以骗本王。你可能做到?”元靖染看着她,眼光灼灼。
苏如瑷点点头。关于湛王的各色传闻她此前听过不少,如今见到了,却觉得那些传闻里的,必定都不是他。至少不是她面前的他。
“这样最好。今日闹了一天,你必定累坏了,早点休息吧。若有什么事,可以去东面的厢房找我。”
苏如瑷愕然。
大婚之前,长姐拉着她的手,红着脸讲了半日的夫妻之礼。可是他却不要?
元靖染已经转身走了。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将手中的东西扔到苏如瑷手上:“这东西你要戴着也无妨,不过平日在王府里,就不必这样麻烦了。”
苏如瑷思量着他的话,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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