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洋洋的感觉使方唐倍感亲切,他以为进入那道亮光中的画像之后,应该是一副无比美好华丽的景象。
然而他错了,当他一动念头进入师尊的画像,迎来的不是天堂,而是一个烈焰地狱。
这个烈焰地狱比昨天夜里梦中的无无尽炼狱还要恐怖,周围不断喷涌着焚身的烈火,脚下是滚烫赤红的岩浆。
方唐苍白的面色被火焰映红,黑眸里一片赤色。只短短一瞬,方唐便感觉自己将要灰飞烟灭。这种痛苦已不能用言语形容,某些痛苦,只有当你真正体会过之后才会觉得文字和语言是多么苍白。
他的意念下意识想要离开,可方唐不出意料再次看见烈焰不远处的那间屋子和桌上的书经。
方唐现在后知后觉,昨夜的梦和这幅画有着某种密切的联系。换而言之,梦境就是由这幅画衍生而出。
师尊大人的画像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机关?
方唐没有多想,因为此刻他眼里只有那本书籍,全无他物。
他明白这本书的神奇之处,他想要进入修行者的世界,这本书无疑就是一把开启那道凡人难以撼动大门的金钥匙。
屈辱和自强让方唐变得非常坚毅,变强然后赢回尊严,让那些嘲笑讽刺自己人们无话可说,让压迫欺辱自己的人们付出代价,这就是方唐的终极目标。
为了这个目标,无论付出多少努力和血汗他都再所不辞。
于是方唐毅然踏出了第一步,右脚稳稳踩入了赤红滚动的岩浆之中,决然走进了喷涌的烈焰地狱。
然而,决心不代表能战胜困难。刚入火海,方唐的寸寸肌肤开始剧烈灼痛,心神如被利剑横刺竖插般难忍。他每走一步,这痛苦就加剧一分,痛苦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涌出,昏厥是唯一的结果。
方唐却没有昏厥,好几次痛苦使他眼前一黑,脑袋嗡一声险些失去意识。但是在每次崩溃边缘,方唐心底便会想起一个念头,修行!我一定要成为修行者!
就是这个信念让方唐在眩晕中强行保持着清醒,逐渐地,方唐嘴里开始默念:“我要修行!我要变强!”
痛苦仍在加剧,少年的心境却越加空明坚韧。最后,他忘记了痛苦本身,忘记了恐惧。
所以方唐到达了火海的彼岸,再次进入那间古朴却温暖的屋子打开了《凿河志》。
昨天夜里的梦,方唐观看了第二页的内容,那使他明白了怎样引气入体冲击脉眼。
这次他打开了第三页,书上写道:凿河小成,灵气灌于灵脉。感知灵脉,可控灵气。引灵气于全身经脉,五脏诸窍得以洗髓换血,周天也。体含江川,顺意游河,可谓控气……
方唐看完第一段,立刻遵照书上的意思,双目微闭片刻后猛然睁开,他黑眸清亮无比,一抬手,苍白修长且枯瘦的手指间已有丝丝绿气环绕。
方唐眼神闪动,双指并拢,朝着书经轻轻挑了一挑,本来被打开的书本竟然遵照他的心意阖上了!
方唐清澈的眼眸顿时大放异彩,嘴角上挑,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
灵气顺意,灵脉初成,小周天也!
……
方唐在画像中的烈火空间里研习《凿河志》废寝忘食,待他感到饥饿疲劳感袭上心头的时候念头一动,双目一睁便平静醒来。
他没有太多的惊讶,明白先前的一切景物皆是幻象。尽管不清楚这些幻象为什么和师尊大人的画像有着密切的联系,但好在《凿河志》的部分文字已刻入脑海里。
最重要的是,方唐现在已感知到元气,并且能召唤出来几丝微弱的灵气,尽管只能做到翻翻书这样简单的小事,但对于他来说已是莫大的恩典了。
因为这已经意味着,他的灵脉已经苏醒,能够引灵气入体修灵脉和感知灵气了。换而言之,就是他已经迈入修行者的境界,成为一名小周天也就是三阶周天脉境界的修行者了!
从没有脉眼到进入周天脉,方唐只用了两天!来到问天宗的第三天,这个被断言生无灵脉,体虚质寒的少年,已成功迈入修行的天地!
方唐不知道这样的速度是否太过惊人,他扪心自问,能够得以勘探师尊的神术《凿河志》完全依赖于某种机缘和自己无比坚韧的决心。
一般人如果遇到和自己同样的境遇,只怕是受不了那烈焰地狱的无情炼锤的。
因为他对自己有自知之明,也很自信。他的毅力一向很坚韧,完全超越了大多数人。
想到这方唐胸中又空明了不少,开心地把玩着手指间环绕的灵气,方唐再次展颜笑了起来。
二师父给自己十天的时间唤醒灵脉,自己只用了两天。方唐更加确信自己有修行的潜力,但他也深知树大招风,凡事低调为好,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别人。
接下来的几天,方唐极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他每天清早便来到藏书阁,在师尊大人的画像前入定,进入地狱般的幻象里承受剧烈的痛苦,然后阅读《凿河志》并且记下每一个字句,将它们深深刻在脑海里。
随着《凿河志》的页码逐渐被方唐翻开,其所产生的幻象也千变万化更加恐怖,有时眼前的景象变成一片刀剑组成的炼狱,每走一步,刀剑便会嵌入肉体,痛苦只增不减。
但方唐有经验,只有心中信念足够坚定,便能忘却这痛苦。
渐渐地,方唐将《凿河志》中的内容已尽数谨记与脑,但他也发现,后面的内容更加驳杂深刻,他猜测讲的应该是其他境界的修行法门。
一步难以登天,任何事都讲究一个过程,方唐明白自己现下应先专心凿河将灵脉修得更深更广,到了破镜之后才能再回过头来细看其他的内容。
这十天里,方唐有意避着二师父和那绿衣小姑娘,深居简出早出晚归,他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已进入周天脉。
十天之后,二师父检阅之时,自己便能名正言顺地成为一名问天宗的弟子。
……
很多人早已忘记那个瘦弱少年的存在,因为除了进山当天博得众人一次空欢喜之后,少年似乎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就连负责带方唐的景雨也很少能见到他。
弟子们都很忙,大家都在专心修炼,以备战明年的秦鹿宴。没有谁会无聊到关心一个没有灵脉少年的琐事。
这世上的事大多如此,籍籍无名的人得不到群众的关注,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但是英雄大侠却不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民众的情绪。
方唐深知这样的道理,所以他选择了后者。既然要活一次,何不轰轰烈烈一番呢?如同蝼蚁般苟活着,这样的生命有何光彩。对于蝼蚁,人们只会践踏。
方唐并不想成为被践踏的对象,他虽不愿践踏别人,但倘若有人要将他当成蝼蚁来践踏,他必然会叫对方付出血的代价。
从前,体弱的少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在私塾里被人一推便倒,父亲当众受辱自己也毫无办法。
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方唐心想着,再次进入冥想境界里,这是二师父所给十天期限里的第九天。
……
问天宗的修武按照修行的境界和方式分为不同的区域,周天脉境界的弟子们同在一片区域,周天脉又分三个品阶,于是周天脉再分三院,如此规律来划分。
问天宗的弟子不是握剑就是拿刀,不是扛斧就是耍枪,不是甩鞭就是抡锤……
这句话虽然是秦鹿山其他四派的嘲讽,但事实确实也如此。
在秦鹿山这个各种修行者聚集之宝地,冷兵器已被众多修行者淘汰,甚至鄙夷。比如当今鼎盛的仙云观弟子便一向对冷兵器嗤之以鼻,因为他们所练的武器便是灵气,传闻仙云观的弟子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很随意地砸出一个灵气弹将一棵参天古树在十丈之外击得粉碎,更别说那些能将灵气幻化为各种灵兽的高手了……
景雨来问天宗三年,现在是周天脉一阶的境界,不久之后便能尝试破镜晋升知命脉。当初他没有顺从父亲和家人的期望进入仙云观,从始至终他一点儿也不后悔。
“哼!仙云观那些二世祖真以为灵气弹所向披靡了?我呸!大师兄的剑,二师兄的刀,三师兄的枪,听说都已经是知命一阶了,我看明年的秦鹿宴那帮猢狲还能怎么猖狂!”一名练开山大斧的魁梧少年恶狠狠地对景雨说着,看得出他对仙云观的人并没有好感。
此时景雨和他正坐在院子里休息,顺便就胡扯起秦鹿宴来。
景雨脸色有些认真,他做事说话一向都讲究章法规矩,这和他的家世分不开。他摩挲着自己手里的银白长剑,说道:“咱们问天宗明年已不能再输了,至少也得胜过五行峰和千药堂,否则日后咱们行走江湖或投身朝廷都在其他四派面前抬不起头的。”
玩开山斧的魁梧少年咬牙点了点头,正欲起身继续练功,却又回身道:“对了,景雨,前些天来的那小子下山了吧?”
他长出一口气,似乎有些庆幸,继续道:“要是那小子真成了咱们问天宗的弟子,明年秦鹿宴的新人交流会咱们问天宗非得被四派笑死不可。没有灵脉他上山作甚?你说是吧,景雨。”
“我也多日不见他了,只不过每天都能听他进出的声音,最近应该在藏书阁下苦功。”景雨想起方唐,再联想到秦鹿宴,不由皱了皱眉。
“什么?他还没走!这厮难道还想无中生有变出灵脉不成?”说着魁梧少年张孟禄一把将开山大斧砸下,身下几人合抱尚且困难的树桩被他击得粉碎……
另一边,方唐正置身于刀山火海之中,承受着世人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缓慢却沉稳地向炼狱的彼岸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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