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龙带着李子木和徐胖墩沿街飞奔,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时,“眼疾手快心狠手辣”的顺手“牵走”一串饱满硕大的糖葫芦串,被卖主发现后,又将速度提了提,一转角,消失在了猛然起身打算追去的卖主视线中。
“王八蛋。”卖主见到一溜烟就不见踪影的李洛龙,破口大骂了一句。
李子木和徐胖墩跟在李洛龙身后,见到李洛龙身形矫健的“借走”一串糖葫芦,也是不甘示弱,蹭着起身后卖主的身子,也是一伸手,拿起一串糖葫芦,撒开脚丫子跑路。
“小王八犊子,小心噎死你们。”被徐胖墩庞大体型把卖主蹭的如同旋转的陀螺。
“是那个说书老头让我们拿的。”李子木大叫着往前跑。
“衣冠禽兽的畜生,老子今天掀了你的摊子。”卖糖葫芦的饥瘦汉子气急败坏的大骂道。
“李子木,上道啊!”飞奔到街角的李洛龙停下身子,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称赞道。
“那是,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李子木傲然的道。
李洛龙嘿嘿一笑,又往前走去。
躲在墙角阴影乘凉的草鞋汉子看着几个啃着糖葫芦的少年,咂了咂嘴,骂了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洛龙来到草鞋汉子面前,笑道:“赵光棍,等媳妇呢?”
“等你妹呢。”草鞋汉子大骂一声。
“小爷可没有妹,你是怕要打一辈的光棍了。”李洛龙也不恼,仍是嬉皮笑脸的说道。
“那老子就等你女儿。”草鞋汉子一脸占了大便宜的样子。
“赵癞蛤蟆,要不你再等等,以后把我孙女许配给你。”李子木哈哈大笑道。
“孬孙子,老子当你爷爷还嫌赔本呢。”草鞋汉子鄙夷的道。
李洛龙远远的朝着说书先生看了一眼,门可罗雀的老头还在那坚持着他那份不合时宜的营生,这破败的光景,别说听书了,就是乡塾都招不到几个人,谁还有闲情逸致来听书?
“嘿,赵光棍,给你商量件事呗?”李洛龙又重新将视线移到草鞋汉子身上。
“没兴趣。”草鞋汉子大手一挥,算是下了逐客令。
“你觉得那说书的老头咋样?”李洛龙无视草鞋汉子的逐客令,厚着脸皮说道。
“不咋样,但是比你们这群小王八蛋强多了。”草鞋汉子想也没想,直接出口道。
李洛龙撇了撇嘴,也没跟这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老光棍计较,这草鞋汉子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也没有差到一定的境界,这么多年来,一些流窜闲逛无聊时就喜欢惹是生非的地痞流氓和一些泼辣的跟个朝天椒似的老娘们也没少欺负他,嘲讽咒骂那是家常便饭,有些脾气火爆的老娘们对他动辄就是一顿痛打,这汉子也是怪异,对于地痞流氓和泼辣老娘们的打骂最多就是抱头鼠窜,不是不还手,而是不敢还手。
按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老子是一家吃饱,全家不饿的主,既然吃饭没人分,那打架自然也不会有人帮。他娘的古人都说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一群自认为拿着脸皮矜持又不能当钱花的泼辣娘们和一些有手却偏要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不是剽悍女子和小人是什么?这些人在草鞋汉子眼中都是惹不起的存在。
双拳难敌四手,老子不出拳,老老实实的挨骂挨打还不行吗?
虽然这个草鞋汉子表面上对李洛龙没啥好脸色,一副在泼妇和地痞眼中装孙子但在他们面前装爷爷的可憎模样,但心底里却是对这几个和别家地痞流氓如出一辙却又有些不同的孩子没有多大的厌烦。至少没欺负打骂过咱不是?
同样,他对于徐胖墩也是如此。
之所以这么说还是要“归功”于他那不争气的老爹徐大能,早些年,那个叫徐大能的地痞流氓就经常在赌场失意后对他又打又骂,每次赌光了家底子后,就来到草鞋汉子面前耀武扬威,打骂舒心了才会扬长而去,走时还不忘咒骂着这草鞋光棍晦了自己的手气,殊不知这一无是处的草鞋汉子见到他都觉得污了自己的眼睛,更何况他人?
虽然这草鞋汉子没有少受那个只有名字里有大能实则却最为无能的地痞流氓打骂,但却没有一丝一毫迁怒于徐胖墩,都说父债子还,可这汉子却是从未如此做过,这在外人眼中很费解,最终也只是说书先生说了一句要么居心叵测,要么赤子之心的话语。
李洛龙也是知道这个草鞋汉子的凄惨遭遇,都说泥菩萨还有几分火气,但这个全身家当也就只有这双破旧草鞋的老光棍却是在别人面前提不起任何的火气。其实李洛龙对他更多的是一种怜悯,所以才会有事无事的来撩拨撩拨这个放在龙阳城任何地方除了打骂就再无人问津的老光棍。李洛龙总觉得眼前的草鞋汉子和别人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就不清楚了。
“小爷我不跟你这眼界奇差的老光棍一般见识,小爷给你说件事,要是成了,这半串糖葫芦就给你了,怎么样?”李洛龙将糖葫芦往草鞋汉子面前一横。
闻着细弱甜腻的酸甜香味,这辈子只看见过却没吃过糖葫芦的草鞋汉子面色有些为难,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这分明是在引人犯罪嘛,就好比一个从来没有闻过鱼腥味的猫,突然有一天扔条咸鱼给它,能不心动到心急如焚?
汉子心动归心动,不过以他这么多年来被“欲加之罪”的经验看来,这糖葫芦,烫手。
“滚滚滚。”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也不念。
李洛龙见到这一根筋的草鞋汉子,终于知道他一直被人追着打了,只是可惜傻人却是没有傻福啊。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先给你说道说道,我看那老头早就不顺眼了,咱们今天就去偷偷的把他的家给拆了,回头我送你一双新的草鞋,如何?”李洛龙靠近大汉低声说道。
草鞋大汉顿时就有些为难了,看了一眼脚上破烂到已经多处向外“炸毛”的草鞋,有些心疼。
这双草鞋,还是许多年前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送给他的,他清楚的记得那个女子送她这双草鞋时干净澄澈的眼神,从那以后,草鞋汉子就再也没有见过如此澄澈灵动的眼神了,草鞋汉子伸手摸着脚上的草鞋,这些年来,他不怕被人指着鼻子骂,不怕被人拿棍追着打,也不怕哪天就不知道饿死在什么地方,他最怕的是这双草鞋不知不觉在哪一天就被他踩破了。
别人眼中的蔽履却是他眼中无可代替的珍宝,只要这双草鞋还在,那他就能对别人的打骂无动于衷,甚至还能笑脸相迎,但如果这双草鞋不在了,经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心就真的是死了。
“你真是该死!”低头抚摸草鞋的汉子眼中闪出从未有人见过的凶狠之色。
李洛龙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汉子,有些疼头,这汉子油盐不进,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本该一世珍藏的东西,不知不觉已经破成这样了。”
“鞋破了,而你也已经……”草鞋汉子低声喃喃道,有些哽咽。
“只要鞋还在,我就不会看着你再这样下去。”汉子眼中闪出一丝坚毅。
李洛龙摇了摇头,叹息道:“看来你是真傻!”
说完,也不再理会低头抚摸草鞋的汉子,向前走去。
“掀了那老头的家,给我一双新鞋,我只要草鞋!”汉子突然从角落的阴影中起身,面无表情的道。
“好的。”李洛龙看着突然开窍的草鞋汉子,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