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早晨,距离学堂大门不足百米处的楼牌下,一群穿着色彩鲜艳的姑娘将之堵得严严实实。
“你,你们要干什么?”围在人群中间的黎若溪皱着眉,看着越来越近的一群人,神色胆怯、慌乱。
她一眼就认出了,领头的那个容貌艳丽的女子,是定国公府的阮扬灵。这人一向傲慢无人,最喜欢的便是欺负她这种不被家族重视的庶女。尤其是她还是镇国公府的庶出庶女。
黎若溪握紧了拳头,暗叹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倒霉,竟然撞上了她。想到此,她的面上却更显慌乱无措。
“啧啧,看你这副模样……”
居高临下地看着黎若溪,阮扬灵轻蔑一笑,“姐妹们作个证,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单是站在这里就把这个小白兔吓成这样……你们说,我要是做点什么的话,她,是真地被吓死了,还是干脆撕下这张假面皮,露出本来的面目?”
她的脑袋突然凑了过来。黎若溪看着那双似乎看透了一切的眼神,吓了一大跳。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黎若溪紧张地抿了抿嘴唇,听到了自己发抖的声音:“我,我……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让我进去……”
这些穿着华贵的女子矜持地掩嘴偷笑,嘲讽的议论声却毫不客气地此起彼伏。
“这种唯唯诺诺的庶女就不应该来学堂,在厨房里当烧火丫头还差不多。”
“是啊,阮姑娘还高看了她。就是个扶不起墙的烂胚子,哪懂得什么手段……”几个打扮华丽的女子看热闹不嫌事大、话语中更是对她毫不掩饰的鄙夷。
“她哪里比得上你,阮姑娘。你可是定国公府的千金大姑娘,将来啊,至少也得配个王爷才是。”
听着身后那些艳羡的话,阮扬灵高傲的扬了扬下巴,眼中闪着嘲讽,“黎若溪,怎么样,想不想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丑死了,其实你心里嫉妒得要发狂了吧!”
黎若溪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紧咬着下唇,就算咬出血来也不觉得痛。对于这些嘲讽她的人,她恨不得拿把剪子戳死她们,可想到家中的姨娘,便生生忍了下来。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吃饱了就没事可做了?小心我告诉夫子你们欺负人!”
一声清脆的呵斥打断了人群中窃窃的嘲笑声。紧接着,一个身着一身嫩黄衣裙的俏丽少女跳下了马车,冲进了人群,恨铁不成钢地剜了黎若溪一眼,再愤愤地看向人群。
原来是镇国公府的四姑娘黎宴宴。
“呵,这么凶巴巴的!”阮扬灵冷笑,首先发难,“像个妒妇一样泼辣。像你这样的,以后一定嫁不出去。”
“你!”十四岁的黎宴宴,还未到及笄的年纪,听到这话,一张脸瞬间涨红,胸口更是上下起伏,又气又羞,一句反驳的话也想不出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不好意思了?”
故意冲着她摇摇头,阮扬灵又接着道,“呵呵,男人都喜欢温柔大方的女子。像你们两个这样,一个只会哭哭啼啼,一个动不动就大吵大嚷,有人肯娶才怪……”她特意停了停,围着恼羞成怒的黎四姑娘转了一圈,嘲讽道,“说不定……最后,你们姐妹两个可以一起结伴剃度出家当尼姑呢!”
话音刚落,身后的一群女子像忍不住一样,随声附和地哄堂大笑起来,看向黎宴宴和黎若溪的目光,满满的都是嘲讽和嗤笑。
正在这时,一道如泉水般涓涓细流,又如空谷般宛转悠扬的声音蓦地响起,“姑娘这话,大大不妥。”
阮扬灵得意的笑脸当场僵住了。
她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白裙女子向这边款款走来。
她容颜空灵倾绝,凤眸灿若繁星,墨发飞扬,裙带飘动间,令人不可逼视。
对上黎宴宴那欣喜又担忧的眼神,黎清漪微不可见的点点头,示意黎宴宴不必担心。
黎清漪又不动声色瞥了眼黎若溪,看到她那手帕上绣着的海棠花已经被揪的变形,眼底快速闪过一抹不耐,转瞬即逝,无人可见。
“你是谁?”
阮扬灵趾高气扬地问道,显然没把黎清漪放在眼里。镇国公府二房三房庶出的女儿她早都打听好了,最受宠的七姑娘不爱上学堂,所以剩下的几个庶出的女儿,她根本不用放在眼里。
毕竟,嫡庶有别,镇国公府的人绝对不会傻到为了几个庶女而得罪她这个定国公府的嫡女!
眯了眯眼,阮扬灵探究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明明只是一件简单的莲花纹都没有的白裙,却硬是被她穿出了不一样的气质。再配上那张倾城容颜,当真是令人惊叹连连。
现在不过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就出落的如此貌美标致,日后又该是怎样一番风情?
京城里什么时候多了这号人物,自己竟不知道。阮扬灵暗自皱眉,自己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女,可是在她的面前,自己就像被蒙上了一层灰尘,完全被遮盖住了。
想到这,阮扬灵眼色一黯。
在这京城,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只有不想出人头地的人!汉时李夫人出身卑微,可还不是凭借一首《佳人歌》圣宠一时,成为汉武帝的心头肉。便是歌女出身的卫子夫,也曾稳坐后位二十多年。
不过这女子应当是初到京城,不然怎会不知她这个定国公府的嫡女,更不敢有胆子忤逆她。
这样想着,阮扬灵脸上神情更加傲慢。一个新来的,敢得罪她,那就等着吃好果子吧!
哼!她要一点点的把这女人美丽的容貌撕碎,看她还怎么美。
黎清漪暗自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上前一步,红唇轻撩,缓缓开口,“黎七贪玩,素来不爱学习。第一次来,好不热闹,若知道这里这般有意思,早就不烦娘亲再三鞭笞,我自己便来了。”
听到黎清漪的话,在场之人无一不变了脸色,她竟然就是镇国公府最受宠的嫡女七姑娘—黎清漪!
阮扬灵亦是震惊不已。黎七?镇国公府嫡出的七姑娘?但自己的骄傲不容许自己露出怯意,她扬起下巴,努力维持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气派,“你想怎样?”
黎清漪温婉一笑,宽大的广袖遮住了她的神情,唯留出一双闪亮的眸子,盯着阮扬灵道:“我不想怎么样。倒是定国公府上的阮姑娘,如此操心镇国公府姑娘的婚姻大事,我替姐姐们,谢谢阮姑娘。”
闻言,阮扬灵脸色骤变,她话中机锋,不正是说她多管闲事嘛!而且,她眼中的嘲讽,别人看不见,自己却看得清清楚楚。
“你……”一时间,她倒是体会到了刚才黎宴宴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来的感觉了。
黎清漪唇角笑意更浓,“四姐还未出阁,脸皮薄些,还望阮姑娘多多担待。黎七素闻阮姑娘蕙质兰心,温婉大方,定然不会计较这些。”
阮扬灵的脸更黑更沉了,黎清漪的意思,在场的贵女们,应该都听出来了。根本就是在讽刺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当众讨论这些,不修习女德,不知羞耻!
好一个镇国公府的七姑娘!好一个黎清漪!
无视阮扬灵漆黑无比的脸色,黎清漪美目淡然,一挥衣袖,“四姐因为护六姐心切,冲撞了阮姐姐,妹妹代为赔个不是。阮姐姐温和善良,必定能体谅姐妹情深。”
话落,微微欠身,温婉笑意尽显大家千金风范!
阮扬灵身后的一众女子全都默契地后退一步。面面相觑,这镇国公府的七姑娘果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句一句都似利剑在捅人的心窝子啊!
要论快准狠,阮扬灵还真是不如这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黎七姑娘。在场所有人在心中暗暗留意,或许哪天她便一飞冲天了。
这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阮扬灵有个痴呆妹妹。长安城的街道上甚至还有专门取笑她的童谣。阮扬灵今天有这个心思和镇国公府的姑娘们对着干,怎么就不知道护着自己的妹妹呢!
两家一比,谁高谁低,立见分晓。
阮扬灵自然也听出了这话音里的意有所指,捏着帕子的手又紧了几分,一张脸红变黑、黑变白,煞是好看。
“你!”
察觉有人在身后扯了扯衣角,她很快意识到,这个时候万万不得发脾气。传开了去,自己的名声就不好了。
咬了咬牙,阮扬灵转身快步离去,丫鬟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一众女子见黎清漪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姐姐们的不利形势,顿时深知这位镇国公府的嫡女不好招惹,全都不动声色的散开。
有好几个女子,还在原地向她欠了欠身,算是打了招呼,也为刚才的事情道歉。
对此,黎清漪也笑着回了一礼,算是全了彼此的颜面。不过对于这几个姑娘,她暗记在心。能够在这么快反应过来,也是聪明人。大家以后免不了要打交道,还是小心为上。
黎清漪侧目,勾唇浅笑,“四姐,六姐,我们进去吧!”
眼看着那抹白色身影进了学堂,黎宴宴连忙跟了上去,黎若溪咬了咬唇角,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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