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双玉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慢慢地露出个笑容来,问道:“三姐不知道我落水险些溺毙吗?身子未痊愈,让我去给祖母请安是何居心?”
“我昨日来,见你言谈自如,才跟你说了今日一起去给祖母请安的。今日没等到你,被你骗了我才恼怒的!”沈月灵悻悻道。
沈月灵的愤怒莫名其妙被压得不知所踪,说到自己空等了一早上,才找回那点愤怒,“你说,我好意要帮你找回公道,你怎能骗我?”
沈双玉想笑,可喉咙不舒服,笑声未出反而开始咳嗽。
禄雪忙给她顺气。
沈双玉抬手止住禄雪的动作,自己缓了缓,才反问道:“可是,你昨日提议的时候,我答应你了吗?”
沈月灵瞪大了眼睛回想,才意识到昨日沈双玉并没有给出答案,一时恼羞成怒:“那你也该派个人跟我说一声,让我空等了那么久!”
沈双玉看到她发髻上一支不出彩的银簪,略有所思。
她脸色依旧苍白,衬得那对黑色眼眸如深海琉璃一般幽深,掩去了嘲讽之意,她颇为认同地点头:“那的确是我疏忽了。”
沈月灵见她认错,不由得松口气。暗道自己真是杞人忧天,竟险些被她唬过去了!
想了想,沈月灵又道:“那就明日吧,明日你应该就好了吧?明日去给祖母请安,届时我也在,会给你作证的。”
沈双玉疑惑她为何这么着急,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推自己下水的二姐?沈双玉垂眸看了看手上的字帖,记忆中的不少事情都能看出沈月灵并非为自己好,那就是针对自己了。
可是,何必这么着急?
眸光闪烁,沈双玉颔首应下了:“那明日我就去给祖母请安。”
沈月灵这才满意:“那你明日可别忘了!”
“自然。”沈双玉笑笑,又补充道:“三姐姐也别忘了给我作证。”
沈月灵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眯了眯眼睛,笑道:“难道,五妹妹还信不过我?”
沈双玉微微一笑,看着沈月灵发上的普通银簪,计从心起,吩咐道:“禄雪,你把我那支紫玉蔷薇簪子拿过来。”
禄雪猜到她的意图,有些不情愿,但终究是听了主子的吩咐,将簪子拿了过来。
沈双玉接过簪子,转手就将簪子递给沈月灵,“三姐姐,这次我溺水,只有姐姐来看望我。心里感激,还望姐姐莫要推辞。”
沈月灵面露欢喜,接着又犹豫着说道:“我来看望你是应当的,你怎么这么客气?”
沈双玉把簪子塞进她的手里,“只是我感谢姐姐而已。若是姐姐不嫌弃,我明日才好去求祖母主持公道啊。”
这是不相信自己了?居然这么谨慎!
沈月灵有些诧异,不过又想着沈双玉一向愚昧,应只是想讨好自己而已。也罢,明日自己就戴着这个簪子,暂时安她的心。只要她出口向祖母求公道了,自己就反口,让她吃吃苦头。
“那我便收下了。”沈月灵将簪子收进袖口。
这时,从房外进来个丫鬟,端着汤药呈上,“小姐,该喝药了。”
禄雪迎上前,接过药水,呈到床前。
沈双玉接过药碗,抬头看向沈月灵,“三姐请回吧,我就不送了。”
沈月灵看了黑糊糊的汤药一眼,心道自己还不愿意多待呢!可是晦气!“那好,五妹妹好好喝药,姐姐就不打扰你了。”
沈双玉挪了下位置,接过药碗,指尖抚在微烫的碗上,苦涩的药味窜出,她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闻到浓郁药味,沈月灵拿出帕子掩鼻,转身就走了。
沈双玉试了试药温正合适,就放开喉咙两口喝完。药水的苦涩弥漫口中,后味苦甘,忙含了颗蜜饯压下。
禄雪把药碗放到端盘上,对着丫鬟说道:“喻如,你待会去大厨房拿一些姜回来。”
喻如,也就是那个丫鬟,圆脸上一双讨喜的笑眼,她点头应下,看了见底的蜜饯盒子一眼,“要不要奴婢再领些蜜饯回来?”
禄雪点头,“有是最好!”
喻如的双眼很好看,笑眼仿佛星星一样,她的嘴一扬就令人如沐春风。
沈双玉喝完药连忙喊着蜜饯,唤了禄雪,让她将字帖换成画纸。
听到画纸,禄雪脸一僵,慢吞吞到书桌后边的架子去翻找。
手上的画纸铺开,沈双玉看得诧异,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这是画?不是鬼画符吗?”她疑惑不已。
禄雪脸色复杂,立在一旁,“小姐,您好端端的看字画做什么?您一向不喜欢字画的啊……”
沈双玉将画纸合起来,逃避似的闭上眼睛。想她沈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沈双玉只会一个琴,尚且不算精通。
不过,京城沈家女眷身份贵重,自小就有老师教导,琴更是名师教导。而沈双玉所在的遥城沈家,从小到大,学习的机会并不多。若是能够拥有同等的教导机会,沈双玉一定不会这么差的!
这么想着,她才好受了些。
喻如去了快一个时辰,才拿了几块姜回来,却没有领到蜜饯,厨房的人说已经没有了。
喻如记着听来的消息,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道:“听前院的人说,老夫人请来的安夫人已经到遥城了,这几日就能到沈家了。”
“安夫人?”沈双玉还在研究原身刻板的字帖,听到这话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喻如的脑袋突然出现在床前,她睁大了眼睛,笑眼聚了星辰亮光一样,诧异极了:“小姐不知道吗?安夫人可是琴师,据说不少人家都在请她至家中教导儿女,老夫人好容易才请到的!”
安夫人?沈双玉觉得有些熟悉。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安夫人是何人。
沈钰琴从蔺枝夫人,而这个安夫人也是师从蔺枝夫人,说来,安夫人是她的师姐。
沈月灵两次怂恿她去求公道,还颇为着急,会不会与安夫人到府有关?
喻如见她模样,就去整理衣裳了。不多时,举着一套衣服出来,“小姐,明日你穿这套衣服如何?”
沈双玉回过神来,定睛一看,不由得皱起眉头,是很沉的远山青色。这个颜色的衣裳实在老气,正想要呵斥出声,脑中忽然闪过好些记忆。
原来的沈双玉,在去重要的场合时就喜欢穿些颜色沉暗的衣裳,只因她固执地认为这些颜色能显得稳重点。因为娘不亲,也没人教导,丫鬟劝说她却是听不下。
可是,稳重并非是用衣裳来表现,而是得看个人的。
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憋回去了,沈双玉扶额。
幽幽叹了口气,沈双玉摇头道:“我如今病未愈,再穿这种暗沉沉的衣裳,就像是病入膏肓的人。换别的!”
禄雪吃完饭回来,正好听到这话,欢喜地凑到跟前,“奴婢来找找!”
说罢,就跑到箱子那边,跟喻如有商有量地挑选衣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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