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那是南竺国度的方向,传说中的那个国度神秘而古老,虽没有云都强大,却也比其它番国实力雄厚。那里的人从不出城,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说是盛传着一种魅术,凡进了南竺的外人便会因为那里仿若仙境的景色吸引最终痴傻癫疯……
倒不是没人质疑过,只是不信邪的人都是自信满满的去,痴傻而归!
这些年八个番国连续被大祁收入囊中,独独不碰南竺的原因……
八岁那年听父王提及此事她十分向往,那时迟严瞒着父王答应她待她十三岁成人礼就带她去瞧瞧这传说中的圣地。
不是他们胆子大,只是恰好她不信邪,又恰好迟严只信她。
而十三岁那年的成人礼,她的目光里只剩下了那个唤做清风的青衣少年,清风的一举一动足以乱了她的心神,哪还会记得曾经答应过一个人去一趟南竺呢?
再后来,她远嫁他国,迟严携千余将士送她到两国边界,那时他还说最后悔没有随她去趟南竺。她笑着回他,还有机会,大祁的王爷不一定会喜欢她,再见时随他去趟便是!
再见时,她悲痛于清风身死的噩耗中,早顾不及什么诺言。
他伴着她的这些年,她有的是机会随他去趟南竺,只是榻上已有他人,心里想的,梦里梦的,喜的,悲的,苦的,涩的,都是她那位将她明媒正娶的夫君,再与旁人无关。
与迟严去趟南竺的心思也就淡了……
终究,她都没能陪他去趟南竺……
终究,她是负了他。
她这一生负过很多人,为了那她一心要爱的人,将所有爱她的人送上断头台,终因果报应,她也将不得善终。她这一生何其悲凉,活着苟延残喘痛苦余生,死了,也怕地下数万枉死的族人们将她食肉抽血……
“嗯!迟严想去趟南竺,随我一起。这些年因为你,因为……”她顿了顿,尴尬一笑:“因为清风,一直没有陪他去,他这是死不幂目,怪我没有信守承诺。”
“不过也好,他虽怪我,却也总比去了以后成了傻子强,他还那么年轻,都没有娶妻,他长得也好看,脾气也好,又会打架,喜欢他的姑娘怕是要把云都的城门给挤破了,若是成了傻子,那些个姑娘还不将将军府给拆了?”她瞧着他,一脸无辜,一张嘴喋喋不休的停不下来:“你不知道,将军府虽不如王宫辉煌气派,可是也是云都数一数二的大户,我父王对迟伯父也是情谊深厚,有什么好物什都往将军府里送,迟伯父又连年征战四方,府里不乏好东西,我便喜欢去他家,有时顺便顺个一两件看得上的稀奇玩意儿,迟严他啊也知道,就是不差穿我,你说那些个姑娘将这么个将军府拆了劳民伤财不说,不划算!”
想了想继续道:“对了,迟严他……”
“阿初,”他将她的话打断,脸色凝重:“以前的事不要再想了,日后你想要什么本王都会给你,哪怕是寻遍世间的每个角落,只要你要本王都会满足你。”
她呆住,锁起眉头有几分天真:“我最想要的是我的父王不死,母后不死,姑姑不死,迟严不死,我的兄弟姐妹,云都子民都不死,你,可有法子?”
他不语,她敛起笑意,身子挺得笔直,背后的身影被烛光拉的修长,眼中是少有的认真:“如果第一个你给不了,我还有第二个想要的。”
“你说!”他一喜,语气有些急迫。
她抬起手臂,右手指向他的左胸口:“我要你这颗心,来祭奠我死去的子民!”
她这一声浑然有力,让他一惊,算来算去,她想要的还是他的命……
他的命,不是不可以给,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
况且她身陷囹圄,他死了她也在劫难逃,倘若真的要以命偿命,也是在确保她安全以后……
见他又不语,她叹了口气,提起桌子上的毛笔,沾些墨,又是一番行云流水,
又是一番沉默。
他走后,她才悠悠看向西南方,眼睛酸涩,挤了挤,也没掉下一滴眼泪。
次日,他没来……
再日,他亦没来……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吃了睡,睡了吃。
数不清那是第几日才见王德领人来了地牢。
王德见了她先是行了礼,她也随即屈身:“如今我已不是王妃,担不起公公如此大礼。”
王德是皇上身边的人,素日对她照顾不少,她落难少不了背后落井下石之人,如今深陷牢狱却没受皮肉之苦也亏了王德背后帮衬。
或许她那位夫君也交代过地牢的小兵要善待她,只不过她更愿意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在王德身上而已……
王德一脸慈祥:“娘娘哪里话,娘娘虽入牢狱,但妃位还在,皇上一日不下旨,您就一直是大祁的七王妃。”
他的话说的诚恳,她也不想再纠个高低,如今落魄,是不是王妃又有什么打进紧的,王德这番话她怎么能不明白,与其是说于她听,不如说是说给地牢里看守的将士们听,他这是想着法子要护着她!
说着王德转身对着身后的男子道:“皇上要见王妃,还不请王妃出来?”
男子一听,面色有几分难看,一脸忧心的望着牢里的她,她识得他,他是地牢的主将郑天降。
平素里他不爱说话,倒是常常送些点心给她,说是他妻子学着做的,扔了倒也浪费。
尽管如此说,她也知道,这个郑天降是祁墨的人。
那些点心又哪是他妻子做的,那味道,除了状元坊又有谁能做的出呢?
朝着郑天降点了点头,他这才不情愿的开了门。
他眼眸里的担忧她看的真切,他担心她虽是受人之托,但那份心她还是很感激。
“你放心吧,我去去就回,也不用与王爷说,不然以他的性子你又要被他责备。”
郑天降颔首道了声是。
待她知道今日好心拦着郑天降,是而成了郑天降不久后身死的关键,已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这方云初刚跟着王德走,那方祁墨心中一紧端着的药碗“啪”的掉在地上。
心里不安,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不待迟疑,唤来离笑,便往地牢方向去。
这番云初已到了宣室殿,正位上坐着的是是威严九鼎的帝王。
云初屈身行礼,不知此时还该不该唤他一声父皇。
秉退左右,只剩下他们公媳二人。
“朕记得你初嫁给墨儿的时候性子可不是一般的蛮横,如今也学的了这温婉的样子,岁月当真是个好东西。”帝王不波不惊道。
“是,岁月不饶人,云初初见皇上的时候才七岁,那时听闻皇上对月贵妃的情谊深厚还为即将嫁过去的姑姑捏了把汗,今日才明白年幼时担心的事并不是胡乱猜忌,你们父子俩果然是流着一样的血,利用女人这种事做的也是如出一辙。”
“你莫恨墨儿,他有心保你,可是朕却不能让你活着。”
“皇上说这些是要我感激他吗?他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他才得以解脱,”说着抚上腹部:“只是可惜了我这还没出世的孩儿,爹不会疼,娘不能爱,如今我怕是有来无回,他也来不及看一眼他父亲用沾满他外祖父外祖母鲜血的双手夺来的这大好河山了。”
“你倒是和你姑姑像得很,一样的倔。”
云初一笑,目光略过案几上放着的酒盅,有些艰难的附身跪下:“皇上,云初可以不倔一次,只要皇上让我生下他,我愿意都听从皇上的。”
帝王叹了口气:“他虽是朕的孙儿却也是你云都的余孽,他若来到这个世上这一辈子都将受尽折磨,朕不忍看着自己的孙儿活着受罪。”
云初低首,不愿活着受罪,便狠心剥夺了他的生命吗?
帝王之家都多少情深又有多少凉薄一两句话也道不清了。
只知道那日与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谈了不少时辰,也忘不了那杯早已备好的薄酒入口时夹杂着一丝香甜……
她以为她早已不惧生死,可听到那句“七王爷求见”,看到他那不染一丝尘埃的衣角,她忽的不想要这么死去。
她不甘心,她欠一个解释。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活得久了对这个红尘俗世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舍不得……
那就是了,捋清了,便知晓如今或许早已魂归大地,她须得想想待会儿在阎罗殿见到父王母后该如何求的他们的原谅。
风呼啸的厉害,身子乏的紧,几声琐碎的摸索声传入耳膜。
又是一阵昏沉,脑子里那个青衣绝颜的男子缓缓而来,近了,又近了,她伸出手扯上他的衣角,嘴角含笑:“清风,你可是来看我了?”
只见他一把将她挥开,再看向他哪还有那个青衣绝颜的男子,这个男人明明是祁墨……
不,她的清风又去了哪里?清风,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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