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
刘夫人将床上的云初扶起来,将药水喂进她嘴里,看见她终于把药咽了下去,蹭的站了起来:“老头子,喂进去了,喂进去了。”
刘老汉听到连忙拿着药箱过来,重新为躺着的云初扎针。
半柱香后,刘老汉终于擦着头上的汗收起针,叹了口气:“命算是保住了,中毒早已过十二个时辰了,毒素已侵入五脏六腑,虽然我施针逼出了一部分,但我医术不精,剩下的毒素怕是无能为力,就是醒了,也会留下后遗症。如果清风公子还在,但是还有痊愈的希望,可是,哎!。”
二人摇摇头,为她掖好被子才抱着榻边的婴儿出了屋。
睡梦里的云初也并不踏实,那些薄情的话反反复复浮现在脑海里,面前是他挺拔的背影,由近及远,由远及近。
“阿初,朝代更替在历史上稀疏平常,况且云都本就只是一族部落,如今归附我朝有何不对,日后收复了剩下的几个番国,你成了大祁的国母,这天下人都将是你的子民,何况一个云都?”
稀疏平常?
那么多条生命也只换来这么一句稀疏平常。
她不甘心。
“不”惊坐起身,苍白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看着灰色的床帘,内心的惊心动魄还未尽数褪去。
她是死死活?这里又是何方?
这个梦做的着实可怕,她梦见她的夫君领兵灭了她的母国自己也被他关了起来,那地牢里阴暗潮湿还有那深夜里会啃人脚趾头的耗子,多可笑,这种梦做起来竟觉得像真的一样历历在目。
眼前的摆设十分陌生,她又怎在一家破屋里?
正准备套上鞋子探个究竟,弯腰时总觉得比平日里轻松了不少,目光落在平坦的腹部上。
一愣,微微失神。
犹记得自己是有了身孕的,八九个月,并未出生。
双目微沉,梦里的场景一幕幕袭来,云都亡了,她和她的孩子成了阶下囚。
地牢里,皇宫中,数不尽的心酸悲凉,还有那杯薄酒淡淡的幽香都不是梦境。
猛然一滞胸口往下三分处如针扎般痛得厉害。
忽的听到一声啼哭。
她一愣,赤着脚冲出屋子。
院子里坐着一对年老的夫妻,怀里抱着正哇哇啼哭的婴孩。
她几步冲过去,刘老汉夫妇看见站在门边的云初大喜,连忙起身将孩子抱过去,“王妃要是再不醒,小公子可就不依了。”
云初接过刘夫人怀里的孩子,眼眶有些湿润,孩子长的很好看,皮肤白皙,一双凤目煞是惹人爱。
抚上他肉乎乎的脸蛋儿,娇嫩的肌肤划过指尖,手指在他耳淳后停了下来。
一颗痣,红的似是要滴出血来。
云初一惊,双腿微微颤抖,眼角的泪大把大把掉落下来。
这么个让人欢喜的小家伙却不是她的。
她怎么能想不清楚,祁慕阳若想要她死,又怎么会留下她的孩子,他说的很清楚他舍不得他的孙儿活着受罪,那杯毒酒差点要了她的命,何况是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只是更加说不通的是,这个和她一起被抛尸乱葬岗的孩子竟是姑姑与皇帝出生一个多月的幼子。
皇上说她的孩子活着便是云都的余孽,那姑姑的孩子不也是云都的皇室子孙吗?难不成因为这出生没多久的小皇子是他的亲生儿子便舍不得残害?
可是她的孩子也该换他一生皇爷爷,他又怎得忍心?
他一生杀伐决断,又怎么会因这份微薄的血脉亲情束缚手脚,连姑姑都死在他的算计之中,何况是一个孩子。
尽管这孩子来的蹊跷,可总归她云都算是没有断后,如果注定了她的孩子不能来到这个世上,那么这个侄儿也算是这么些天唯一件喜事了。
之前,她活的窝囊,自以为聪明,实则早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她的夫君,她的姐妹,在大祁的这五年里所有的情深不过是表象,她傻,于是整个云都都拱手于人。
她若就此死了,大不了阎罗殿里受尽族人唾弃,来世便不投胎做个人罢,可偏偏她要死阎王爷都不大愿意收,就是要她活着,用那段愚蠢的过去惩罚自己。
惩罚那些薄情寡义的人。
她一个女子,孑然一身,该失去的不该失去的都失去了,这个天下负她在先,她觉得委屈。
她姑姑常说,她的性子倔的很又不讲道理,不开心就闹一闹,委屈了再闹一闹,她受不得委屈,那便用着后半生去闹一闹吧。
风扬起,赤着的脚一阵微凉。
刘老汉看着她的眸子,那份清澈荡然无存,眼底的很辣决绝清晰可见。
七年,足以让这个女子变得不似从前……
刘夫人表明了身份云初才知道这对老夫妻便是七年前的刘老爹夫妇,三人寒暄了许久,云初一直一脸微笑,丝毫没有半分不开心。
“王妃身子不好,还是多吃些。”
“嗯。”云初应了声抬头看向刘老汉:“老爹说说我的身子几时能好?”
刘老汉皱了皱眉“快则十天半个月,慢则一年两年,七八年也说不准。”
云初顿了顿。
刘老汉又继续道:“王妃中毒太深,只怪我医术不精,不及清风公子三成,若是清风公……”
话还没说完刘夫人踹了他一下,刘老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的身子她怎能不知道,以前跟着清风,清风做什么她便也抢着做什么,这医术也是从清风那死皮赖脸的学来的。
俩人偷偷瞄了眼云初,云初笑了笑,扒了口饭道:“无妨,二位以后还是叫我阿初吧,我已经是已死之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七王妃云初了。”
“那七王爷……”
二人话没说完便被云初打断:“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了。”
二人点了点头,也明白如今的云初,已再不是当初的阿初了。
她想,那个单纯骄纵的云都公主在清风离开的那刻就已经回不来了吧。或者更早,从她嫁进大祁的那天起,她就再也不是她自己。
吃过晚饭,喝了刘夫人端来的药汤,云初便抱着风儿回了房。
风儿,是她为那孩子取的名字。
刘夫人本是打算自己照顾风儿,等她身子好一些再还给她照顾。
只是她执意不肯,刘夫人这才放手。
风儿却也奇怪,在她怀里一点也不闹腾,大概真的是血脉情深,连这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都懂的识人认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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