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也很想自欺欺人,告诉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可惜在自我逃避的本领修炼到登峰造极前,人类与生俱来的环境适应能力已经让她接受现下常人难以理解的情况。
周围是一群若隐若现的小怪物,被包围在中间的就是这只超大号猫科动物。
隗安宁有点虚,这大家伙吐口气就能把她吹飞出去。
“你你……你先告诉我怎么做!”
“爬上它的脖子,抚摸头顶。”
……哄猫啊!
“没有别的办法吗?”
“唯此一法。”
她吞咽口水,前脚掌在地上蹭蹭。
“别闹啊,别打我啊……”
梦兽像是听懂她的言语,凶恶如恶鬼的表情逐渐柔和,直至她伸手触碰到腿部,大尾巴冷不防一甩,将旁边残存一半的楼房带上更加浓厚的烈火。
隗安宁汗颜,手止不住细微的颤抖。
“乖啊,别乱动,尾巴也别甩啊,听话猫咪……”
僵持片刻,梦兽哼哼两声,倒还真安分下来。
隗安宁艰难地抓着厚而坚硬的毛爬上它的背部,好不容易挪到脖颈的位置,眼见一块黑紫色的石头近在眼前,此刻梦兽突然仰头咆哮,险些把她弹出去。
“哇啊!你这只可恶的……猫!”
紧要关头,烠死死抓住手中的锁链。
她看了眼陷入窘境还面带微笑的少年,脚上使劲重新爬了上去。
隗安宁好不容易爬上大脑袋,又被它的突然甩头搞得五脏六腑都快翻过来了。
“烠!我看到一块黑石头!”
少年一愣,说:“能否将其取下?”
“我尽量!”
指尖触碰的瞬间就像过电,隗安宁痛得龇牙。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拔下那块体积不算大的黑紫色石头,她觉得离晕厥只有一步之遥。
被取走石头的梦兽先是发出凄厉到仿佛能撕裂天空的叫喊,紧接着侧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光团逐渐变小,愣是从一个庞然大物恢复到只有普通豹子的体型。
寂静的空气逐渐被白色小点侵占,成功压制了暴走的梦兽,聚集于此的小怪物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地盘。
隗安宁脸朝地压在梦兽身上,完全不想动。
“辛苦了。”
烠笑嘻嘻地走近,推了推隗安宁。
“汝可还好?”
少女毫无形象地翻身从梦兽背上滚下,大字型躺在凹陷的地面上,手里捏着散发黑气的石头。
“我一点都不好。”
“得亏有汝,不然还不知该如何善后。”
烠站在她的脑袋前蹲下身,单手托下巴看着少女对自己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哪怕是颠倒视野,烠的脸上也看不出丝毫不悦。
“汝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遇到我之前,每次抓梦兽是不是都把自己折腾得不成样子。”
少年一愣,随后扬起笑容。
“习惯了。”
“这习惯可不好。”
“吾辈生命力较寻常人类更强,不会有事。”
说的好像你不是人类似的。
这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开朗的少年将自己被红色渲染的手伸到隗安宁面前,上面一点口子都看不到。
她愣怔地看着,通过指缝看着少年明媚的笑。
他像是这个荒诞世界里唯一的慰藉。
为什么他总是这么开心,她想。
“这么快就恢复,好厉害啊。”
“是。”
隗安宁坐起来,看着旁边陷入昏睡的梦兽,肚皮一起一伏,神态安宁得很,完全没有几分钟前嚣张跋扈的样子。
周围被破坏的怪异建筑们正在逐渐恢复,白色火焰也在逐渐变小,唯独他们身后如同植物树干那般扭曲的建筑物中段还带着刺眼的白光。
她立刻明白了。
这里是梦境的世界,一切现实世界中没有遭到打击的事物在这里都会恢复原状,而无法复原的,即表示现实世界中也正在发生异变。
眼前的大楼已经燃起大火。
窸窸窣窣的声音经过他俩身侧,他们只是站在楼下,看着那火焰侵占。
“为什么会烧起来呢?”
烠不紧不慢地说:“梦兽受到人类强烈情感的牵引,这于它们而言是极好的口粮,寻找这类人潜藏在心底的执念并加以食用,是梦兽活下去的唯一途径。”
“为一口吃的烧房子?”
隗安宁心中徒增几分遗憾,有种如果再早一些到来,就能避免下一场火灾发生的错觉。
当然这只是妄想,她很清楚,等发现梦兽的时候,就表示事态已经无法挽回。
“源头是它?”她指着睡着的梦兽。
烠站起身看着燃烧的楼。
“目前看来,确是如此。”
“目前?难道还有其他梦兽?”
“不,这几场火事的源头应该就是这只,驱使它的应该是有着强烈怨恨的人。”
“这个人的仇家这么多?”隗安宁惊讶地问。
烠摇摇头:“并非如此,寻常人的怨恨不会强烈到如此地步,吸引梦兽的人类应当被恶徒利用了。”
“这你都看得出来。”
“经验之谈。”
缓过神的隗安宁站起,看向身边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少年,他很识趣地与自己保持半米的距离。
她将手中的石头抛给他。
他们之间不能有肢体接触,如果触碰到自己的皮肤,烠就会被灼伤。
“现在梦兽已经被我们抓住,是不是代表不会有第四场火灾的出现?”
“正是。”
烠颇为自豪地抬高下巴,对眼前的惨状毫不在意。
“多亏汝的帮助,才能这么迅速解决。”
“……你还是别夸奖我了。”隗安宁心虚地把头扭到一边。
“虽然造成这一系列灾祸的源头在汝,但尽力弥补过错的汝令吾辈非常欣慰。”
少年的话如同利箭穿心,她忍不住捂胸口。
“真不好意思啊。”
“已发生之事,多想便是庸人自扰。”
说话有些老派的烠倒是比她更看得开。
这家伙要是跟她据理力争,还能嘴硬反驳两句那只是因为自己毫不知情,偏偏他选择怀柔政策,就算自己有再多不满与烦躁都不能好好发泄。
原路返回,路面已经恢复如初,可怜自己的自行车还是维持铁饼的模样。
隗安宁捂嘴打哈欠。
“汝很困?”
“是啊,一直在跟着你到处跑,真想休息两天。”
回到现实世界,隗安宁看往在梦境里发出白光的方向,那里升着沉闷的黑烟,火警声响彻半边天。
“这只梦兽要怎么处置?”
“暂时先关起来。”
“不把它放回自己的地盘吗?”
烠拿着那块黑紫色石:“它似乎被此物‘污染’,还是先观察一阵比较稳妥。”
隗安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两人站在廊下看着远处的黑烟,忽然一声清脆的女声从旁响起,不约而同地看去,一个穿着时尚可爱的梨花头女孩正朝他们跑来。
“安宁!你原来在家啊。”
这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姜海娜。
“你怎么来找我了?”
“还说呢,看看几点啦。”姜海娜抬起手腕上的铂金表凑到隗安宁面前,“都快三点了耶,三点半有魏老师的课,你忘啦?”
“不是明天上午吗?”
“前天通知临时调整。真是的,打你手机你也不接,我还以为你要旷课了呢!”
隗安宁恍然大悟,她一回来就把手机连同背包一起丢家里了。
“抱歉抱歉,还让你特地赶过来。”
“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干什么?”
“呃……”
隗安宁很想解释,但又不知是不是合适,身后的烠扑闪着他清澈的大眼打量姜海娜,而姜海娜的目光透过他,看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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