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很多人对超自然之类的东西抱有远观或者嗤之以鼻的态度,但第六感这个概念倒是得到了普遍认可。
科学的角度来说,这是一种生物近乎本能的自我防御,为的是尽可能地让自己避免陷入危险,提前给大脑传递了安全信息。
隗安宁一直觉得这玩意儿和超自然有点异曲同工的地方。
虽然已经能通过常人接受的方式进行了解释,但还是有很多难以言喻的东西在里面。
如果说是野兽,能察觉周围的微妙变化也是出自于经验和长久保持的警惕性,那么这种理论套在人类身上该怎么解释。
大多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早就丧失了居于自然的能力,每日睁眼看到的都是前人们给后人们制造的安居场所,这方面而言威胁性少得可怜。
这样的话,人类又是如何在毫无经验的情况下回避危机的?
没学过心理学的她不明白。
相比第六感,她倒是更能接受类似“发生什么事之前一定会出现某种征兆”的理论。
比如说突然感到心慌,就是额外的作业从天而降;忘记东西赶回去拿,再出门时天就会下雨;不小心踩到某些该打马赛克的东西,好运就会到来。
夜晚哪怕看到周围变成奇幻世界,她都会有种“要来了”、“要看到了”的想法,偏这个红发少年出现前什么征兆都没有。
这让她很不舒服。
就像看到那扇红门一样不舒服。
她们搭上了公交车。
正值下班高峰,车厢内人满为患,两个女孩只能挤到一块儿,拼命往中门的位置扭动。
隗安宁在可行动的范围内查看周围,没看到红发少年的影子,心中松了口气。
他没挤上这辆车。
“就怕这种时候挤公交。”姜海娜抵着身后乘客的后背,颇为不满地瘪瘪嘴。她长得比较漂亮,对这种拥挤狭小的地方警觉性总是更高些。
“就那么三站路,别抱怨了。”隗安宁说着,公交一个急转,她的额头恰巧撞在栏杆上。
“小心点啦你。”
车内的可用空间几乎被利用到极致,一些乘客小声交谈,多重声音汇聚在一起,惹得隗安宁心烦。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些什么。
好像从看到那个红发少年起,有什么东西开始悄然改变。
那男孩的发色……和她家隔壁的那扇门真挺像。
胡思乱想什么呢。
隗安宁做了个深呼吸,索性让注意力在虚空里漂浮。
噼啪——
头顶传来电灯接触不良时发出的音效。
视野内几乎都被人头充斥,唯一能看清的只有边角带着锈迹的车顶。
如果是梦中的世界,白色的小光球此刻会从缝隙里争先恐后往车厢里钻,那些小东西就喜欢往缝隙里挤。
窗外楼房会变得歪歪斜斜,像海鸥一样的白色物体成群结队地从窗户外飞过,好像忽然从城市延伸到海边,地面上会涌上一层细细的白沙。
窗外的城市会带着些许荒废的味道。
她不太喜欢这种恍若隔世的景色,仿佛一切都迎来终结,但无法否认,没有人烟的奇异城市更有祥和的气息。
“安宁?”
姜海娜用肩头撞撞她,她睁开眼睛。
“是不是太累了,你今天很不对劲。”
“没事啊。”
她笑了笑。
“想到要改设计,比较烦。”
“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肯定都没听见。”
隗安宁老实地等待她重复。
“真是的,我是在说,听说秦老师要订婚了耶。”
“订婚?真的吗!”如果车厢够宽敞,她一定会立刻捂住自己的嘴,“从来没看到他和女人同进同出,居然要订婚了?”
“从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那听来的。”
“不会只是他们随口说的吧?”
“应该不会,说这话的是和他关系很好的助教耶。”姜海娜对自己的信息来源很有信心。
这样听来消息倒可靠几分。
“是因为快要订婚,所以换岗位啊。”
“谁让我们院学生多,管不过来。”姜海娜叹气,“但愿新来的老师也是个帅哥。”
车缓缓停下,中门打开的瞬间略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离开人堆的隗安宁周身一阵畅快。
少女们走向公寓,途中隗安宁若有若无地借着路边店铺的窗玻璃向后扫去,没有红发少年的影子。
只可惜这份紧张感还没完全卸下,踏入小区之前,她听到身后传来呼喊。
‘等等——’
不会吧。
他居然跟过来了?
确认少年有影子,哪怕别人看不见他,隗安宁也不会对他抱有强烈的敬畏心理,经过公交车的挤压,心态上来说反倒有点厌烦。
虽说对双方而言出现能看到自己的人的确是很新鲜的发展,可这并不值得高兴。
她已经被人当做怪胎,可不想再跟这些应该只存在于梦中的东西有进一步的交流。
少年跑到她身后安静地跟着,偶尔说两句话,隗安宁也没搭理。
她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
来到姜海娜家楼下,隗安宁急匆匆地拉上铁门,生怕把缠人的少年放进来。出乎意料的是,少年并没有紧跟,而是站在不远处仰头看着这栋公寓楼。
上楼,进门,把资料往沙发上一抛,两人双双往床上一躺。
有点累。
隗安宁看着天花板的花瓣吊灯。
不想承认,她过于在意那个少年。
现在他就在楼下。
这种被跟踪的感觉好奇怪,红发少年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想那么多干嘛,跟自己无关,隗安宁这样告诉自己。
换好居家服的姜海娜蹲在矮柜前点起了檀香,这是她每天回家的习惯,外人看来,一个时尚少女拥有这么传统的兴趣就像豆腐点心上带着一坨生奶油一样违和。
她的房间布置得非常可爱,浅灰色的地板搭配极其淡雅的粉色,甚至所有家具带着可爱的波浪雕花,要说突兀,就只有这个红木矮柜和各种香了。
“我新买的香料,是不是很特别~”
隗安宁用力吸了口气,柔和的甜味和泥土味混杂在一起,很复古,对她来说不是很中意的味道。
“还行。”
“满足你还真不容易耶,要不要先点外卖?”
“好啊,披萨……我想吃有菠萝的那个。”
“OK,那就夏威夷披萨大份,外加鸡翅薯饼和果汁~反正你付钱。”
短暂休息后,她们同时爬起来把自己做到一半的工程铺开,蜷着身子拿起笔一下一下地抠画着,一边画一边闲聊刚才的话题。
隗安宁选择的设计主题和其他人有很大的不同——
古老的文字。
姓氏。
不知为何,她忽然对那些存在过、但已经消失的姓氏有了兴致,也许是从杂志上看到一篇关于古代族群文化的研究报告,让她对神秘的过往产生好奇心。
那些曾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踩过同一片土地,名字是他们最具权威的象征,也是他们唯一能让后人铭记的符号,通过变形字体来彰显古老族群的民族特色,是她这次研究的课题。
说起来,那红发少年问她是哪个大家。
“莫非他说的是古姓氏?”她嘀咕。
可以称之为“大家”的绝对不是靠普及率定位的姓,应该曾经具有相当的地位。然而从古至今有名的姓氏实在太多,一代江山一代霸主,每个都追溯源头,课题没做完发际线先败阵。
不过那家伙问她这个干嘛。
“安宁你说什么呢。”
“海娜,你知道古姓氏吗?”
姜海娜一愣,低下头看图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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