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贯钱,不能再多了。至于是做什么的,不能告诉你们。”李宽很直白,这东西的用途不能给外人说,现代人的说法就是这是保护知识产权,索性就化身为加钱哥,一言不合就加钱。
王老管家在旁边听着有点埋怨,心说好不容易得来的钱,就这么出去了,不知道小王爷突然来了心思,想做什么公子哥的玩意?但是当着两个匠人的面,小王爷是主,他是仆,不能多问。
等那两个匠人做活的时候,王老管家一边看着火苗,一边惴惴不安忐忑道:“小王爷,这是准备要干什么?”旁边那两个匠人也像猫挠似的,听到话望过来。
李宽心里一乐,心说你们以为我在第二层,其实我在第八层,咳嗽两声郑重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睡了好几天的事?”
王老管家照顾李宽起居,自然知道那次出气多进气少的事,差点以为李宽要驾鹤西去了……连忙点了点头。
李宽微微一笑:“那次我梦中梦见了一个老神仙,这方法都是他教我的,你就等好瞧吧。”
见李宽卖关子,一向稳重老持的王老管家知道这是托词,心里总是觉得七上八下的像猫挠似的,步履比以往看着要焦躁不少。
一个时辰之后,两块融化的琉璃在火焰催化下,朝着李宽的要求逐渐成型……
王府外有双眼睛盯着楚王府的大门,是被李宽下了黑脚,现在走路还有点哆嗦,裆中很忧郁的曹参。
曹参上次被揍了之后,禀告了太子李承乾,李承乾结合万民宴,总觉得他这个软弱的弟弟有点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就让曹参盯着点。
曹参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想找找李宽的把柄,没想到李宽回府之后,竟然一连着几日没有出门,只好吸着冷气迈开鸭子步生怕扯着伤口离开了。
几乎与此同时,李世民正在太极宫内帘幕后批奏折,看到太子府的言官弹劾李宽的文书,李世民无奈笑了笑,只看了个开头,就把奏折扔在一边,看了看积压在案头像小山一样的奏章不觉的挺了挺腰板,继续取了别的奏章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幕帘外面同样忙碌,处理军务奏折的徐世绩皱眉问道:“茂公,李靖那边有消息了吗?”
徐世绩的字叫茂公,古代的人称呼亲近的人或者关系比较好的,会直呼起字。
徐世绩拱了拱手:“李靖用兵如神,仅凭三千骑夜袭定襄城,打的突厥人阵脚大乱,不知我方底细,退至沙漠边缘。但沙漠中地广人稀,眼看着马上又要入冬,北方严寒,粮草辎重怕是跟不及时,不敢冒然进入。”
“好!”李世民虎目金光四射:“万民宴上,有些许小国表面顺从,其实多有心怀叵测,不如就趁这个机会,你亲自去,与李靖配合,竖我大唐声威。”
“诺。臣这两日就拟定详尽计划,陈奏陛下。”徐世绩点了点头,也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但作战不是儿戏,掌兵多少,如何用兵,辎重粮草,都需要提前准备,况且这次作战是在唐人不熟悉的沙漠戈壁地带,听说一入冬,温差巨大,早晚能冻死人,冬日要是有大雪,马匹无法奔袭,辎重深陷,一眼望不到变的戈壁雪地只能靠脚行走,一边要应对突厥人,一边又要应对苦寒天气,必将是一场鏖战。
“喝茶。对了,这几日,李宽那混小子怎么样?”说完正事,李世民想起方才的奏章,端起茶碗。
提起李宽,徐世绩端起茶碗笑道:“楚王殿下在万民宴上崭露头脚,似乎行为举止有所改观,这几日都在家中,未曾出过门,应是有悔过之意。”
“如此便好。”说起李宽,李世民语气软了不少,小声说道:“你与我弟李智云相熟,对此子也要多照应些……”
徐世绩原先与李智云在前隋便相识,有情分在,所以上次也会在朝堂上帮继位楚王的李宽求情。
徐世绩点了点头:“陛下放心,臣自当照应。”
一连好几日,李宽倒是没有再出去惹是生非,而是成天盯着那俩老工匠烧制琉璃。
俩老头虽然贪财,但是手艺不赖。在他们看来李宽的要求之高,精准毫厘,闻所未闻,总觉得这东西花了这么多心思做出来,应当是有重大用处,但也听闻过李宽之前的恶名,又只当是是什么“奇技淫巧”的玩意……
不断的重做了几日之后,李宽对着架设在锅灶之上的琉璃器皿,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平底大肚的琉璃瓶子,模样像个巨大的酥梨。底座稳稳搁在烧水的大锅之中,顶上瓶口收小,一分为二,一个斜斜的像个漏斗,另一个则往上与一根琉璃细管相连。
这跟细管向上几寸,突然转弯,沿着屋顶平平出去几尺,才又转向地面,出口处没入一口巨大的土罐。
饶是王老管家上了岁数,见识老辣,也说不上来这是个什么东西。晴雯儿对这新奇事物叫什么、做什么用,倒是不上心,只觉的这几日小王爷好像对待这东西好像着魔似的,生怕他累着病着。
打发两个辛苦几日的老匠人在府中住下,又让老王去街上买东西。
“王爷!来了!”
不多时,老王用马车拉着二十个瓦罐来到没有外人的后院,提出一坛挥手拍去封泥,从里面打出一碗,递给李宽。
李宽一看碗里,液体混浊,酒中漂浮着不少芝麻大小的绿色杂质,闻起来有股淡淡的酒香,又有股发酵酸味,这正是他要的唐朝最为常见的“绿蚁酒”。
隋唐时期的酿酒工艺,是将酒糟与酒浆一起封坛发酵,时间一久,酒浆表面就会漂起一层淡绿色的发酵物,厚厚一层,盖住酒水。
这层发酵物既是酒味的来源,也是保护酒不变馊的关键,所以店家卖酒都不会事先过滤,而是随筛随喝,由于工艺落后,酒水难免有些混浊发酸,也有些滤不干净的绿蚁漂浮其中,因而得名。
“王老管家,晴雯儿这几日辛苦你们了,从今晚开始,就不用陪我了。”李宽交代王老管家看好家院,尤其是这后院,不能让人进来,那两个老匠人暂时也不行,晴雯儿这几日做好饭食,放在门前就行。
这东西暂时不敢让外人看见,万一看见了传出去,李宽觉得很难说清楚,也不能每次都拿梦里的神仙这套说辞来糊弄。他极其重视这点,君不见历史上的哥白尼布鲁诺等人?提出先进思想科学技术的人,总是会被当成异类烧死的……
等两人离开,李宽将两坛酒顺着琉璃瓶子的漏斗倒入瓶中,又用琉璃塞子塞住漏斗。
蹲下来添柴烧火,烈火熊熊,满满一大锅水很快就翻滚起来。
随着锅中水热,琉璃瓶中的绿蚁酒也逐渐冒出热气,热气顺着瓶身不断往上,钻入琉璃细管之中,逐渐冷却,化为一滴滴清澈的液体,滴入出口的土罐之中。
稍等片刻之后,李宽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拿提子打出半碗液体,尝了一口,便摇了摇头露出失望的神色:“不行,还差的很远,哪里出问题了呢……”
王老管家上了岁数,每天起的早,散步加打扫院子,然后练一种很奇特的武功,说掌不是掌,说拳不是拳,指风凌厉,然后喝茶。等到天色大亮,这才准备一天的工作,因为小王爷每日日上三竿才会起床。可是这后面接连几天,王老管家只要天色微亮,散步到后院,就能听到里面叮当的坛子声和琉璃碰撞的声响,还有自家小王爷似乎沮丧的叫喊和骂骂咧咧不满的声音。
没有了李宽给日子“添乱”,晴雯儿突然就像失去了主心骨,每日患得患失的,几次做菜都把盐添错成了糖,李宽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味觉,怎么吃什么都是甜的?
等到日落无事,王老管家和晴雯儿就好奇的在后院门口听里面的动静,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过了好几天,王老管家和晴雯儿在后院门口等待,就听后院里小王爷高兴的欢呼:“成了成了!”后院门被李宽一脚踢开,他身上带着水渍酒味,头发乱糟糟的,但是手里端着一只碗,眼神却说不出的神采飞扬。
见老王不明所以,李宽就把碗塞在他手里。老王还没说话,就闻到一股凛冽的香气钻进了他的鼻子,低头看去,是手里那半碗清澈的液体散发出来的。
李宽眼巴巴的看着他:“王老,你尝尝,和普通的绿蚁酒有什么区别?”
原来这东西是酒,但怎么看起来和水一样清?
王老管家有点怀疑,心说小王爷这不是这几天把自己关疯了吧?但是看着李宽期盼的眼神,王老管家心一横,就是毒药,他也不能辜负小王爷的期望,尝它一尝!
习惯了喝绿蚁酒的老王,先是轻轻浅尝了一口,然后倒吸一口冷气,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半碗酒,紧紧的捏着碗,似乎意犹未尽,仰头把剩下的全喝了,顿时觉得酒味香醇,入口丝滑!
“少了酸味,多了浓厚的清冽清甜,别有一番风味,实在是叫人回味无穷!”
老王闭上眼睛回味着,居然老泪纵横:“这等好酒喝了之后,就是最好的绿蚁酒,我怕是也不想喝一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