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亲台上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城主浓眉紧皱,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握紧,这是一个难题。
无论回答是否,都不是他最满意的结局。
锦明裳红袍如火,大刺刺的往那一站,身形直挺说不出的高贵冷艳。樊容月羞愤的从台上爬了起来,“爹!我不答应!”
当事人怒起来了这么一句,明裳眉眼含笑,扭头道,“真巧,这位姑娘,我也不愿意。”
“——嘶!”台下围观的群众齐整整的表达出内心的惊叹。不愿意还跑来打擂台,不愿意还敢在城主大人面前张牙舞爪,这不是来当人上门女婿的吧,是来上门打脸的吧!
樊容月活了十几年哪见过有人不要命的敢在她面前张狂,登时恼怒,“你说什么?”
少年人面色不改,极为嚣张的扬声道,“繁星城城主樊雄,今日为女比武招亲,在下不才,正巧是按照城主先前说的,把令千金打趴下了,就是不知,城主认不认在下这个女婿?”
“小友有话,不妨直说。”
樊雄好歹也是一城之主,虽是愤怒却不能失了风度。
要说是那就得客客气气的把人请进门,然后大张旗鼓的张罗女儿婚事。若说不是,底下这么多眼睛瞅着,一个不慎,威严尽失。
明裳眯着眼,笑得纯良无害,“承认那就即刻成婚,不认给灵石我走人。”
“荒唐!”樊雄脚步踏出,威压如浪自台上翻滚而来。锦明裳早有防备却也抵不住面色一白。
“我滴乖乖,她不会有事吧?”兰沁心作势就要起身,被一只手挡了下来,“阿兰,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
炎十六目光沉着,看也不看招亲台,索性闭上了眼睛,凝神打坐。
能让惜字如金的炎公子间接赞上一句,兰沁心望着那身红袍,神情里露出几丝悠远。
樊容月此刻气的不轻,胸前起伏直衬得更加浑圆。
十息的时间在锦明裳看来有些漫长,但总算,也不至于有多煎熬。“怎么?以势压人,樊家就这点雅量,容不得人言语?”
本就是来踢馆的,还讲究什么客套?
即便她不闯擂台,樊家也已经对她下了通缉令,樊雄更是不会放过得罪自家女儿的人,而这一切本就是樊容月纵狗行凶所起。所谓债多不愁,哪怕樊雄此刻想要一巴掌把她给拍死,不也要顾忌着这悠悠众口?
“一城之主恼羞成怒轰杀擂台上的女婿,嗯,想必潮生阁对这样的爆料会有相当大的兴趣。”
锦明裳倒也丝毫不客气,声音里夹杂了几许冷意。此刻,任是谁都看的出来,这的确是来找茬了。
只是……明知道人是来踢馆,樊家却连个屁都不能放?原因为何?樊雄作为一城之主,说话那是从来都不打草稿的。
只要能把他家宝贝女儿打趴下,那就是繁星城樊家的女婿!所以说,这话呀不能说的太满。如今有人上台真的把樊容月打趴下了,但是此人实在不是樊家一开始选定的人。
“城主,李家来人,说是中途受阻不能准时到场了!”
明裳眼瞅着樊雄面色变了,心道,果然是挂羊头卖狗肉,樊家比武招亲,其实早就物色好了联姻人选,也正是料到这些,她才能在打赢樊容月后,理直气壮的说出给灵石走人的话。
樊家财大气粗,若不适时敲诈一笔,又怎对得起当初为了十枚灵石卖身给人当丫鬟的自己?
“爹!你还犹豫到什么时候,还不把这欺辱女儿的采花贼拿下!”
“闭嘴!”樊雄大怒,眼底犹有担忧,李家这时候都没来,可别是……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城主,西南突起异火,已经有上百修士死在那里了!李家的人也被困在那里了!”
明裳眼皮一跳,“没有十万灵石,樊姑娘,本公子就带走了!”
“你敢!”
“有什么不敢?”
一抹蓝衣腾空而来,锦明裳眸眼微亮,“来的好!去西南!石榴,讨债的事儿交给你了!”
白衣男子微微阖首,冷淡的眸对上樊雄那张暴怒的脸,丝毫未觉得有任何不妥,白皙的手掌摊开,声如天籁,“十万。”
“放开,你快把我放开!”耳边的聒噪让锦明裳有种把人打晕直接放储物袋的冲动。
兰沁心乐的在一旁看热闹,“哎,真可惜,若是让阿念看到这女人暴跳如雷的模样,那可就意思了。”
阿念是兰沁心顺口为黄泉花起的名字,虽说黄泉花无数次红着脸抗议,但还是在某人以各种音调唤着阿念的时候,麻溜的迈着小萝卜腿跑过来,不厌其烦。
想起自家那个可爱乖巧的团子,就难免的对那纵狗之人有了股余怒。
凤眼轻抬正好看到樊容月怒瞪着她,明裳的小脾气蹭蹭就涌上来了,“看,再看,你还看!”
还没等人出声,也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蛇皮袋子,极其精准对着人脑袋这么一扣,打上结,随手拈了道诀,整个世界就安静了。
就在兰沁心目瞪口呆表示不服不行的时候,西南大火以燎原之势肆虐开来。
快活林上空升腾着无数焰火,眨眼的功夫,就有数件法器被大火吞灭。
放眼看去,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人。火势极大,偶尔不得其法就会被溅起的火花烧了眉毛。
“这可如何是好?公子可还在里面呀!”
“琉璃火在异火榜上排名第三,此火种至少也在七阶巅峰!是块硬骨头,想要收服它,你我之力怕是不行。”
话正说着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破空传来,“这有何难,大不了集众人之力一起收服琉璃火,等西南危机解除,到时候,再商讨平分不迟。”
锦明裳心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公平的事儿。收服琉璃火说起来容易,真等到平分之时谁还晓得这平分一说?
能把这话说的冠冕堂皇的,不是君子就是伪君子。
“来人可是仁义无双,凌天剑客?”
“正是凌某。”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炼器师,见仍有希望收服异火纷纷雀跃起来,“太好了!素闻凌天剑客以火临剑称霸,琉璃火难驯,就有劳凌大侠相助一臂之力!”
凌天一身黑色长袍,眉眼肃穆,“合该如此。”转身却是朝着天地撩起了剑势,“西南起异火,诸位道友不说相助遮掩行踪又是为何?”
“哎呦,这人谁呀好大的威风?”只听见竹杖触地的哒哒声,白发苍苍的老头儿撑着颤颤巍巍的身子从榕树里走了出来。
“真没意思,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你娘是没教过你么?”眼见着地底下钻出来只鼹鼠,摇身一变成了披着金灿灿裘衣的年轻公子哥儿,手挥羽扇,纨绔非凡。这样的人说起话来却是浑然不客气,“紫衣侯,你还不出来?”
天空闪过一抹紫影,幽幽落下一人。紫发蓝眸闪烁着光彩,右边的袖子空荡荡的,腰间挂着一只白玉长笛,“此间事了,你我一战。”
晏折羽冷哼一声显然不待见此人,更多的目光是放在竹杖老翁身上,似是颇为忌惮。
骨瘦如柴的老头儿耷拉着眼皮抬也不抬,声音嘶哑难听,“你师父,死了没?”
鼹鼠笑得风流,“哪里哪里,您老人家都还活蹦乱跳呢,师父怎舍得赶您前头?”
锦明裳心中泛起惊涛骇浪,竹杖天翁,折羽郎君,紫衣侯,这三人聚在一起,鬼才相信会有什么好事!刚想要拉着兰沁心退去,琉璃火海疯了似的瞬间朝她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