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静静看着有些惶然的虞云荻,“但是这一天,总归会来的,虞氏也不可能一直躲下去,如今的一切,是命中注定。”
虞云荻咬了咬牙,忽然道:“老祖宗,是不是我私自带着慕容枫回来,是错了?老祖宗,我只是不想虞家就这样消失而已,慕容枫真的是个好人,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为了使老祖宗放心,一会我把他叫过来,当着祖先的面发誓,从今往后,他永远都不能出此山,就会没事了对不对?”
老祖宗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你这小丫头,向来脑子灵敏,自小颇有悟性,只可惜贪玩不好学,因此并没有学到什么东西,不过你的反应很快,你这个主意也好,只可惜,你带来的这个人,却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在虞云荻的心中,老祖宗就像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今日她说了这么多,自然事比非常。她的一颗心怦怦怦狂跳起来,想着自己是不是闯大祸了?听老祖宗说慕容枫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更加使她紧张起来,因此迫不急待,转身就要出门,想要去外面看个究竟。
刚跑到门口,就听得老祖宗说,“云荻,我虞家在此山中生活五百年以上,至如今虽然本家人丁单薄,然而此处聚居人口一千零六口,共计八大姓,今日,便是这八大姓死绝之时,你此刻出去,已然不能改变大局,你若想为这一千零六条人命讨个公道,现在就乖乖地坐到这里来,继续听奶奶跟你说。”
虞云荻的眼眸微睁,她不想质疑奶奶,可是,这话听着也太难以置信,八大姓,上千人口,好端端的怎会死绝?
“不,不可能的——”
她的心在催促着她出去看一看,然而她的双脚却终究向屋内行来,每一步都很沉重,“奶奶,您一定在吓孙女,好端端的,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老祖宗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斜挂着的那块镜子,道:“云荻,今日,无论如何,你都要逃出去。听明白了吗?”
虞云荻愣愣地点下头,老祖宗又说,“这千年来,虞氏冤枉啊。当年,孙权重用虞氏,亲眼看过虞氏利用风水之术,在战场上,由败转盛,又利用风水之术,使对手由强变衰,他害怕呀,他害怕有朝一日,虞氏会把矛头掉转,对准了他,所以他在那时,已存除去虞氏宗族的心。
但是孙权此人,善伪装,他不愿落下话柄,让坊间的人议论他是兔死狗烹之辈,因此将虞家发配深山,并杜撰了虞家持有有关天下大秘密的故事,使虞家被各路人士追杀千年。
不过,孙权故意放出风声说虞家藏有秘密,原本是孙氏杜撰,是假的,然而,后来,虞家却真的有个秘密,而且事关天下大势,却是五百年前,入徂徕山之前,在一个大墓中得到的‘真龙决’。后得到此决的虞氏族人虞焬,悲天悯人,又将此决封存于山外,如今,便是连虞氏族人,也不知道此决到底在何处。”
老祖宗说完这些话,又道:“我的父亲曾经告诉我,此决关系到江山社稷,能够左右天下大势,若出世,则天下大乱,受苦的是黎民百姓,做为虞氏子孙,奉行天命,一定不能寻找此决,否则必遭天谴。”
“既然如此,奶奶为何将此事告诉云荻?”
老祖宗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冰凉,“虞氏奉行天命,那为何要落得如此下场?逃亡千年,依旧难逃灭门之祸,这又是哪门子天命?如今大家奉我为老祖宗,只不过是因为我年级最大,却不晓得,当年我就是因为最不喜天命,因而学不到本事,被父亲一生禁足于山中,都不曾看过外面的世界。老祖宗我,不信天命,我只知道,这上千条人命,必须要讨个公道!”
虞云荻此时才发觉,在她印象中,一直很和蔼的老祖宗,这时满身都是暴戾和绝望,连她的头发稍都无风自动,脸上每个皱纹里,都盛满着愤怒!
虞云荻只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害怕与恐惧,然而心里依旧存着一丝侥幸,只想奔到外面看看。说不定慕容枫依然是在前厅喝着下人奉上的茶,依旧温文尔雅与人谈话,他边喝茶边往门外看,在等着她……
或许,天命注定,徂徕山虞家有大灾难,但这灾难定与慕风枫无关……
就在这时,外面又响起一个炸雷……
老祖宗所居之处,乃是徂徕山最高的地方,这雷好像就响在院子里般。而老祖宗也终于说了声,“走,奶奶送你走。”
虞云荻赶紧扶住她道:“现在雨很大,不如让孙女先去探个究竟。”
“没时间了——”老祖宗巍颤颤地站了起来,“云荻,你记住这首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二人这样边念着诗边走了出去,苍老的声音混合着铺天盖地的雨水声,虞云荻的心中潮湿一片,那不祥的阴云在心头越积越大。二人出了门,只见远处如雾如幻,山体若隐若现,而往低处看,众人所居的大宅很是平静,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虞云荻忽然松了口气,或许是因为老祖宗年级大了,所以岂人忧天,其实一切都很好,什么都没发生。
唯一不同的是,她带回了一个男子,她将要和这个男子成亲,生孩子,从此一生一世再不分离。
听得老祖宗继续说,“刚才这首诗,你记得了吗?”
虞云荻点点头,“记得了,这首诗我以前就读过,很容易背下来。”
老祖宗说,“这就是当年封存‘真龙决’的虞氏先祖虞焬常念的诗,临死前,他告诉大家,‘真龙决’的封存地点,就藏在这首诗里。”
虞云荻点点头,“奶奶,我知道了。”
不去大宅看个清楚,是不可能了。虞云荻从门廊边拿了把伞撑起来,顺着一条狭长的青石云梯小道,离开老祖宗住的山尖老堂,往大宅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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