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忽然闯进来的少年,崔景沉倒是从容淡定,连眼都没抬一下,依旧在专注的比较他与傅遥,究竟谁的额头更烫些。
因为崔景沉的手还贴在她额头上,傅遥也不敢乱动,只得用余光打量这不请自来的冒失鬼。
这冒失鬼瞧着与太子爷年纪相仿,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
他生了一张极为俊雅明净的面孔,眉目清和,朗若秋波,明澈的双眼透着一股男子少有的温柔。
他笑着,露出两颗虎牙,明明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却又带着几分稚气。
这笑容异常干净,干净的都有些耀眼。
少年望见傅遥,也是眼前一亮,急忙冲到卧榻前,一脸惊喜的问:“你可还认得我,我是挂在树上,下不来的吊死鬼呀。”
吊死鬼……
说老实话,傅遥还真认不得眼前这说话颠三倒四的少年,却猜到,胆敢在当今太子面前如此放肆的,除了周佳木就没有别人了。
所以这个自称“吊死鬼”的少年,就是周佳木不会错的。
见傅遥只管盯着他,却没言语,周佳木有些急,“你忘了,咱们小时候,有一回傅伯伯带你和远哥来府上做客,我调皮爬到树上下不来,还是你爬到树上,把我救下来的。只是到后来我好好的,你却摔断了腿。”
周佳木说话的语速很快,边说还边手舞足蹈的演示,看的人眼花撩乱。
傅遥因为失血过多,本就有些发晕,在看过周佳木声情并茂的往事重现之后,只觉得更晕了。
但庆幸的是,傅遥还依稀记得这桩事。
只是与如今的她而言,这事已经很久远了,好像是她六岁时候的事儿了。
见傅遥清俏的脸上未起丝毫波澜,周佳木难免失望,“你不记得了?”
“记得。”
这事儿傅遥虽然记的不太清楚,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她需要周佳木的庇护。如此,这昔日的情分就变的至关重要。
一听傅遥说记得,周佳木脸上的笑意更浓。
傅遥只望了他一眼,便迅速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
只因这笑容太真诚,也太明艳,叫人不忍投入太多算计进去。
“那你可还记得,当时在树上,我与你说过什么?”
都是七八年前的事儿了,谁还能记的那么清楚。
傅遥觉得,这不怪她记性不好,只能怪周佳木记性太好。
见傅遥答不上来,周佳木却没表现的太失望,自答道,“我当时说,遥妹妹今日如此冒险救我,来日我一定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傅遥被惊的一阵猛咳。
崔景沉见状,一边冲周佳木投了个白眼,一边替傅遥拍背。
力气之大,简直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拍出来。
傅遥为保命,立马捂住嘴,缩起身子歪向一旁,躲开了崔景沉的拍打。
崔景沉不明所以,用略带困惑的眼光瞥了傅遥一眼,便尴尬的将双手负去了身后。
“这儿可不是你们故人叙旧的地方。”崔景沉说完,便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临出门前才与周佳木说,“我有话问你。”
周佳木闻言,也不急着跟过去,他赶忙上前,小心的将傅遥扶回去躺下,又仔仔细细的替她掖好被子,最后还安抚了傅遥几句,叫她安心休养,才要告辞。
“太子殿下是不是生气了?”傅遥道出了心中担忧。
周佳木摆手,“太子爷就那脾气,想要激怒他,还早。”
……
许是为应付太子,耗费了太多精神,待周佳木走后,傅遥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黎明时分。
傅遥隐约听见外头传来搬搬抬抬的声响,猜想大约是太子一行预备启程了。
傅遥只怕成了累赘,再讨太子嫌弃,便预备起来拾掇拾掇。
谁知她尝试了好几回,却无论如何都坐不起来。
傅遥有些着急,也不顾手臂上隐隐传来的痛楚,用手臂做支撑,才好不容易坐起来。
正当她尝试着要穿鞋下地时,福安匆匆打外头进来,“哎呦,我的姑娘,您怎么起来了。”
接着,便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将人扶稳坐好。
“姑娘您发着高热,就别逞强了,回头奴才背您出去就好。”边说着边将手上那件墨狐皮大氅,披在了傅遥身上。
多少年没见到过这么好的狐裘大氅了,不光墨狐的皮毛乌黑油亮,内层的衬里也不发凉,穿在身上既保暖又好看。
只是这件大氅与傅遥来说有些大,穿在身上就好像披了床被子,能将人从头到脚都严严实实的裹在里头。
所以傅遥认定,这件墨狐大氅本是件男装。
肯把这么好的东西借给她穿的,必定是周佳木无疑了,谁知从福安那里得到的回答却是,这狐皮大氅是太子之物。
傅遥就纳闷了,太子这人看上去有点……有点不好相处。
真没想到,太子竟会如此细心的为她考虑到这些,难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而福安这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他们太子爷可是最不喜欢旁人碰他的东西,尤其是女人。
……
马车在路上颠簸了多久,傅遥就浑浑噩噩的睡了多久。
虽说马车里头宽敞,毯子软垫也铺的厚实,但与傅遥一个病人而言,要经历一番这样的长途跋涉,身子的确有些吃不消。
过了正午,行进的队伍才停下。
福安去讨了碗热水来,把蜜制成丸的药喂傅遥服下,便劝傅遥先闭目养神片刻,又忙着出去张罗饭食。
或许是因为先前睡了太久的缘故,傅遥这会儿到不觉得困了,当听见有人攀上马车的声响,只当是福安回来了,正预备起身去接一把,却见周佳木从门口探进头来。
“周公子。”
周佳木笑笑,提着个食盒到傅遥身边坐下,“唤我佳木就好,要不显得生分。”
傅遥闻言,没接这话茬,翻身想要坐起来。
周佳木赶忙探身上前扶她,一并还在傅遥背后塞了个软垫,叫她能坐的舒服些。
“眼下正在赶路,也没什么好吃的,若今夜之前,能赶到凉州大营,我一定命人做些好菜,给你补补身子。”周佳木赶着说,已经将食盒里的粥捧出来,搅了个半凉,“来,张嘴。”
尽管这两日,傅遥无论是吃饭还是喝药,都是由福安伺候的,但周佳木与福安不同,福安是个宦官,而周佳木却是个男人。
男女授受不亲,就算他俩是故人,也该避嫌才是。
但周佳木也是一片好意,她哪能不识抬举。
于是,傅遥也没矫情,便吃了周佳木送到她口边的粥。
一勺加了肉丝的热粥下肚,胃里暖暖的很舒服,谁知这第二勺粥却迟迟没送来。
周佳木仿佛是有心事似的,自顾自的用勺翻搅着碗中的粥。
傅遥又饿又疑惑,忍不住说,“要不我自己吃吧。”
周佳木这才回神,望着傅遥,无比认真的问,“阿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说未完,请翻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