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泽离开宁馨苑后,并未直接出府,而是去了他自己的私库。
他在外征战多年,每每攻下某处,总会有些不错的进项。而这些进项,绝大部分都在他自己手里捏着,公孙泽觉得,男人身边若是没有银子傍身,便没有了底气。把私库交给女人打理的男子,在他看来,是愚蠢的。若是都放在娘子身边,想要动用什么,还要跟娘子伸手,这面子还能剩下多少?不如自己掌着钥匙,若是心情好,便挑一两样送给娘子,若是心情不好,便自己把玩着。
公孙泽觉得,既然决定了要去见映雪,总是不能空手去的。虽然他对她最近的表现有些不甚满意,不过看在她肚子里他儿子的份上,便是现在宠她一段时间又如何。
挑选了半天,公孙泽挑了支玉簪子,听说玉能养人,她戴着,他儿子兴许也能受些益处。簪头是朵盛放的莲花,玉质极好,温润透亮。能被公孙泽看上并带回府里的,自然都不是普通货色。公孙泽随手拿了个锦盒,把玉簪装好,放进了怀里。
周映雪今日起的很早,昨晚她就没有睡好,此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情更是不美好起来。本来脸色就因为有孕大不如从前,今日看着,好似又憔悴了许多。她最近这样的脸色,跟青春正茂的丫鬟站在一起,好似都要被比下去了,所以她怎么看她们都不顺眼。
看着身后早早就从周府赶来的正在为她梳妆的丫鬟小香,周映雪的心情这才好了些。嘴角扬起一丝愉悦的弧度,人美不美都是要靠衬托的。唯一的缺憾就是,这丫鬟的手不够巧。不过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周映雪觉得还不错,好似又找回了孕前的自己。
公孙泽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刚巧是周映雪对着镜子搔首弄姿的模样。看到这幕,公孙泽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总觉得自己头上不安全,若是他出征在外,会不会……慕容瑶虽然姿色平平,却胜在安分,这时候,公孙泽突然找到了妻子的一丝好处。
小香虽是刚来这宅子里服侍的,却也知道,这公孙将军以后就是她们的姑爷了,所以他来了,也并未刻意跟周映雪通报,这才被他看到了面前的场景。
因为正对着镜子,周映雪很快就发现了公孙泽的到来。在公孙泽面前,周映雪还是知道些分寸的,撒娇、发些小脾气、安抚,她自觉已经把公孙泽牢牢抓在了手里。现在她有了孩子,自觉在他心里的分量应当更重了一些。
周映雪起身,故作优雅地慢慢走到了公孙泽面前,想让他仔细看看她今日的打扮。刚才周映雪背对公孙泽,公孙泽并未看清,现下她转过身来,公孙泽刚刚放松的眉头,马上又皱了起来。她此刻梳了个垂鬟分肖髻,发髻中戴着一个蝶恋花步摇,浓妆艳抹,着一身翠绿色的低胸高腰襦裙,看着是十分凉快,在公孙泽眼中却不免流于轻浮。
若是早些年,周映雪做这个打扮,公孙泽会赞一句:好一个佳人。只是现在,她早已过了双十年华,不但成了他的人,还怀了他的孩子,却还做这一副未婚的处子打扮,又是何意?莫不是不能进他公孙家的门,就想靠着这一副姿容另聘高枝去了吧?哼!又想起这本就是周府别院,地处偏僻……
看着公孙泽眼中闪过的轻蔑、厌恶,周映雪有些不可置信。
周映雪自然觉得,只要她尚待字闺中,梳一个未婚女子发髻也属正常,重要的是,她觉得她梳这个发髻最为好看,比前些日子梳的那些个妇人似的发髻要好看多了。今日她的妆虽然浓了些,不过她自己看着却也别有一种妖冶的美感。与原来那种不施粉黛的清纯模样相比,也算是两种极致了。
她最近有了身孕,着低胸高腰襦裙,既能盖住肚子,又能凸显某处的美感,因而实是不明白,公孙泽究竟对她有哪里不满意。
想了又想,她与公孙泽刚刚相好,却未曾有身孕之前,他对她可谓百依百顺,这有了孩子之后,他就经常对她横眉竖眼,这是得到了便不珍惜了,还是他其实并不在意孩子,只在意那种极致的欢愉。若是后者,那她此刻绝对是占了下风,她有了身孕,自然是不能服侍他的,倒是慕容瑶那狐媚子,不知道最近下了多少功夫,才把他的心又拉了回去。
这样想想,周映雪的面容有些狰狞起来。本来因为满意今日妆容而有的好心情此刻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浓浓的猜忌和疯狂的嫉妒。
公孙泽心里不舒服,自然也不想让周映雪舒服。凭什么她倒是浓妆艳抹,他就该焦头烂额。突然想起此行来的目的,便也不在顾忌她此刻是否有孕在身:“听母亲说,昨天你遣了人去府里告诉她,你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儿子?”
周映雪并未听出他言语中的冷意,只以为他是知道了他肚子里是个儿子,今日才来讨好她的,这么想,刚才也许是她看错了他的眼神也不一定。于是笑着迎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昨天我特意问了大夫,确认了之后,就去府上报喜了,妾身知道,娘亲她盼这个孙子盼了很久了。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罢了,夫君,你高兴吗?”
平日里,周映雪大多称呼公孙泽‘泽哥哥’,虽然他不过比她大了几天时间,某些时候,会称呼他‘夫君’,也算是一种情趣。可是今日,又是‘娘亲’,又是‘夫君’的,听在公孙泽耳中,却是周映雪在管他讨要名分。
公孙泽虽然不是很喜欢慕容瑶,当年娶她也不过就是因为适合,因为门当户对。但是,除了无子之外,她确实可称贤妻。周映雪么,虽是大家小姐,每每看着她的做派,他却总觉得有些风流女子的做派,轻浮有余,端庄不足。
“不是说好了吗?等我安排好,就迎你入府。你这是想利用我娘亲抱孙心切的心理,让她逼我早日迎你进府不成?”
“泽哥哥,你可不要冤枉我。”被说中心事的周映雪有些恼羞成怒,而后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大好,声音又低了下来:“我早就说过,不在意名分。只要能有你和孩子陪在我身边就行了。可是,孩子总要长大的,若是以后他知道了他的身世,怨恨我这个娘亲可怎么办?若是身份不明,以后他还能有什么前途。若她是个女儿,你我多陪点儿嫁妆给她,便也成了。可他是个儿子,我自己可以受委屈,我儿子却是不行的,妾身舍不得。”说到后面,便没了下文,只余下声声呜咽。
关乎自己子嗣的前途,公孙泽自然也是很在意的,又听到映雪哭的委屈,心肠便软了下来,“我也没说不迎你入府,你就再耐心不行吗?”
“我能等,儿子可等不了。”周映雪赌气道,只是她若是平日子做这番小女儿姿态,那自然是成熟中带点儿可爱的。今日么,是恐怖中带点儿惊悚,她带着浓妆哭了一场。此刻一仰起头,差点儿把公孙泽吓的坐在地上。
看到这样的周映雪,公孙泽完全没了兴致,只又忍受着‘折磨’,好好安抚了她一会儿,便称有事,匆匆离开了。看着如同被恶鬼追赶一般的公孙泽,周映雪使劲扯着手中的帕子,紧紧咬住了牙根,如同她刚才对他说的一般,她再也等不下去了,求人不如求己。摸着微凸的肚子,周映雪有了主意。
慕容瑶睡的昏天暗地,一觉睡到了午后时分,看时辰,早就超过了午后的请安时间。起身之后,叫来了春儿。如她所料,婆婆并未遣人来询问她的情况。想起婆婆,便想起早上婆婆说的那番别有深意的话。婆婆只给了夫君三天时间,不知道夫君会做怎么样的决定呢?
其实无非便是两种情况,一种么,和离或是休弃,端看夫君愿不愿意给她颜面,念不念这么些年的夫妻之情;另一种么,便是让那周映雪进门,只是是以平妻还是以妾侍的身份,就要看她周映雪在夫君心里有多重要了。只不过是三天时间而已,她还是可以等的,便是要着急,那也不应该是她这个被八抬大轿抬进府里的正妻去急。
慕容瑶想的没错,对于这件事,公孙泽不是特别急,反正就算没有能在孩子出生之前把周映雪迎进门,他也可以用别的名义把孩子养在慕容瑶名下。所以,真正着急的,应当是怀有身孕的周映雪才是。至于周家,便是周映雪嫁到公孙家做了平妻,这依旧是个丑闻。所以他们即便有逼迫公孙泽的想法,却也不敢明目张胆。
慕容瑶醒来之后,稍稍洗漱了下,用了晚了许多的午膳,而后在窗边的小塌上休息。那些婆子的动作果然麻利,不过头尾一日时间,这院子就清静了许多。慕容瑶此刻半坐在小塌上,伏在窗边,看着远处树叶上耀眼的阳光,听着偶尔响起的鸟鸣,感受拂面的带着些许热气的微风,第一次享受这样一个仿若惬意的下午。
春儿得了消息进了门之后,看到的便是闭眼微笑,轻松了许多的小姐。想到她要说的那个消息,春儿有些迟疑的站在原地。小姐好不容易心情好了些……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慕容瑶睁开了眼睛,微笑着问:“春儿,怎么了?”
“嗯……没事。我…….就是看看小姐有没有事要找我去做。没事的话,春儿先下去了。”不然,晚点儿说好了。反正是明天嘛。
“,春儿,现在连你也要开始骗我了吗?平日里,若我没有叫你,你除了有事,何曾主动进来过,说吧,纸是包不住火的,可是外头有不好的传闻?”
“那倒不是。就是门房说,周小姐给您传了个口信,说是明日巳时三刻在孙氏酒楼等您,有要事相商。”而后有些不屑地说:“还不是上赶着做妾的那些破事,还好意思在酒楼里说,就不怕被人看见么?”
慕容瑶牵动嘴角,又是一个堪称完美的笑容,“她啊,破罐破摔而已,现在应该是生怕人家不知道,想让我们公孙府给她一个交代吧。”最重要的是,大约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吧,她婚嫁五年,都未曾有子嗣,她不过数月,肚子估计都已经能看出来了。
“你若不跟我说这事,让门房的人怎么回复呢?”
春儿无所谓地说:“就让她等着呗,反正咱们不急。”
原来倒是没发现,春儿是这样的性子,慕容瑶笑过之后,说:“着人去门房回话吧,就说我一定准时到。”
“小姐你还真要去啊?”
“为什么不去,你不是也说了,我是正房,她是小妾,难道我还要怕她不成?”慕容瑶眨了眨眼睛,调侃地说。
“春儿是怕小姐吃亏,毕竟周小姐一直以来都是个厉害的。”原来小时候就总是排挤、欺负小姐。
“有春儿陪着,你家小姐我有什么可怕的?”
“小姐要带我去吗?”春儿眼睛都亮了,自从小姐嫁人了以后,她们便很少出门玩耍了。
“自然,我身边的人里,就数你最为泼辣,有你在身边,我才放心。”
春儿:“……”因为这样的理由?开心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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